内里是一幅家族树状族谱,旁边密密麻麻注着笔迹不稳的蝇头小楷。
☆、和光同尘(拾叁)
李宣睡下去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人叫醒,他垂头坐在榻边,一手支着额,吕临亲自来报:“陆观已经带兵到城外了,派人来请示陛下,军队是否就驻在城外。但他自己要带五百人进城,陆观的意思,这五百人不缴械,还要骑马经过南州主街,从南门入。他问陛下,什么时辰比较方便。”
几乎一瞬间李宣的瞌睡就没了。
这个陆观,摆明了要给南州世族一个下马威。
“让他辰时末刻进城。”李宣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他简直能想出众位散朝归家的臣工让在道旁,观看陆观所率的人马通过长街时难看的表情。
左右是睡不着,李宣便起来看朝上要用的圣旨,均是他亲笔写下。到了南州以后,朝堂上官员人数减低到大楚开国以来最低,白天李宣较常用的笔墨是原御史寺的韩松,夜里便不惊扰旁人。
天光一寸一寸亮起,直至宫人
来侍奉李宣洗漱,他从椅中站起,活动手脚,沐浴在晨光中,闭上了眼。
朝上。
李宣先让杨文出列,汇报征兵征粮进度,继而秦禹宁顺势提出要在北线增兵。
司马沣刚要出来反对,李宣已让人宣读他的圣旨,增援北线,并任命龙金山为元帅,统领征北大军。
此时司马沣只有奏请将家族里的两个孩子派到征北军去做先锋。时局稳定时,司马沣在得到朝廷正式任用前,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如今却以地方官员的身份立于朝堂之上,权威直接越过南州知州。
而南州知州这时杵在堂上充大蒜瓣儿,他站的地方也十分微妙,恰好介于六部与南州当地世族之间。
“祁暄,朕预备再选两人作为左右军将军,协助龙金山作战,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祁暄一愣,显然没有料到皇帝会指名问他,他还不过是礼部侍郎,站在众臣之中,距离龙座还隔着三排大臣。祁暄从乌泱泱的人群越出,沉声答:“朝中已无上过战场的官员,或是在南方战场,循州已平,或许可以调回安定侯,征南军中,马肃是一员老将,屈肆封年纪虽轻,也是一员猛将。”
李宣作出沉吟的样子,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司马沣,而司马沣正略侧着身,眼角余光与身后的万里云碰了一下。回过头正看见天子在看自己,吓得浑身一凛,连忙低头。
“那司马家的两位子侄,就不派了?”李宣问祁暄。
祁暄几乎没有思索,答道:“我大楚与阿莫丹绒北线作战已数十年,除了白古游大将军能够一敌,威慑北方。实在不宜派两位小公子去,司马大人久居南州,或许对战局不够熟悉,若让毫无经验的人对战坎达英,身死事小,不能守土事大。”
一时间司马沣脸色极其难看,鼻腔中哼出一声,嘴角冷嘲地提起,道:“我不过为家中两位子侄求取一个为国尽忠的机会,既然祁侍郎认为不可,请陛下圣裁便是。”
“那就等退朝之后,朕与秦尚书再议。众卿可还有本要奏?”李宣问。
“臣还有本。”司马沣大声道,移步出列,“左太傅已逝,满朝上下无不哀痛,太傅乃是陛下之师,高风亮节,为国忧虑甚矣。自陛下驾临南州,文武诸事均与左太傅议定,如今太傅骤然离世,陛下应早做决断,任命太傅一职,以图为君分忧。”
朝上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宣略作思忖,朝司马沣点头:“可有人选?”
祁暄已不知不觉退回人群中,他低下头,心跳骤然加快,只得把头与脸埋得更低,以免被人看出什么。
“秦禹宁秦大人熟知朝事,师出周太傅,于安定侯也是如师如兄,听说还曾替周太傅为先帝讲课不少时日。如今我朝与阿莫丹绒作战,秦大人掌管兵部,陛下何必舍近求远,微臣以为,秦尚书就是最好的太傅人选。”
祁暄拢在袖中的手从拳头舒展开,两条手臂僵硬地紧紧贴着裤缝,耳朵里再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散朝之后,祁暄脚步匆匆,也不跟平日里交好的朝臣一路,早早离开人群,出宫回家。
司马沣瞧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舌头在牙齿上用力一弹,戏谑道:“什么东西。”
万里云忧心忡忡将他拉到一边:“毕竟是左正英的弟子,我们在朝堂上能站多久还说不定,你何必早早将人得罪干净。如果祁暄联合左太傅的门生发难,我们南州一系都要被你一个人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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