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来人牵马。
宋虔之驾轻就熟地带周先往承元殿去,边低声叮嘱他面圣之后不要说话。
才在宫道上走着,迎面来了个老熟人。
一身葱绿色太监袍,腰勒金带的蒋梦挺着个肚子佝下肩背,小跑至跟前。
宋虔之就觉不妙。
“侯爷怎回来了?”蒋梦行了个礼,跑得满头是汗。
宋虔之奇了怪:“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侯爷才到城门就有人来报信。”蒋梦落在宋虔之肩后半臂,脚步翻得飞快才能跟得上。
那就是周太后的人在盯着。也可能是李相的人。
“我现在去见皇上,等见过皇上再去跟姨母请安。”
蒋梦却说:“我的小侯爷,您直接去承元殿,皇上与太后都在那里,户部杨文大人昨夜进宫,现在还没出来。”
“杨文?李相来了没?”杨文进宫,一定是让他转呈李晔元的信到了。
“在,都在。”
宋虔之又问:“还有旁人在吗?”
蒋梦喘着气说:“没有了。”
容州要粮是件小事,以国库所储,赈济一方不该是个问题,就算杨文拿不了主意,到李相手里,也不过是跟皇帝提一句的事情,只是沈玉书还请朝廷调兵到容州作战,此举如今不需要了,待会要向皇帝奏明。
不过两件事都不算大事,匪患用不了多少人。
平日里六部自有运作,苻明韶本是极少过问的。
怎么这也成了个难题?
宋虔之突然站住脚。
蒋梦一下撞在他身上。
一路赶来,宋虔之前几日本吃了软筋散,身体虚弱,这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尾椎都碎了,一时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
周先连忙把他扶起来。
蒋梦又是一阵认罪。
宋虔之阻住他,眉头深锁:“这几日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蒋梦看了一眼周先。
“快说,我马上去面圣。”
蒋梦忐忑地答:“黑狄从白明渡口攻进来,一路直取风平峡,孟勤峰将军中箭坠马,现在生死不明。”
宋虔之脑子里嗡了一声,眼前一阵发花,喉头发紧。
“什么?”
“户部已八百里加急要求就近放粮,各地也在加紧派送粮草,国库也已在放粮,只是需要时日。”
“黑狄怎么可能破开白明渡口?定州军就近就能抵抗……”
这话问得蒋梦一头是汗,他所说都是听说,并不十分清楚就里。
而宋虔之因为心中所想这么快就应验,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周先道:“我朝与黑狄通商多年,多半是伪装成商船,让黑狄人隐藏在运西镇里。”
“对,对,就是定州运西镇,奴才听说,运西镇中住民被全数屠戮。”
这时,宋虔之才彻底意识到,和黑狄的一场大战在即,绝不可能善了了。
承元殿里,李晔元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便发作。皇帝接了下臣要粮的信,竟不告知户部主理,现在粮草先行,国库再也拿不出赈灾的粮。
容州城竟被一群山匪给围了,李晔元为相以来闻所未闻。现在前信与州府后来的书信一对,俱是因为容州数次要粮都要不下去,才激起民变。
天子阴沉着脸,坐在上位。
周太后沉声道:“此事怪不得皇儿,国家有难,容州百姓理当为朝廷分忧,便是要让他们拿起刀兵抵挡黑狄也应当。上个月从衢州调过去的赈灾粮,在容州州府手上弄丢,疫情蔓延,竟然封锁全城,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又因贪恋权力,惧怕获罪不及时上报,错失良机,其罪当诛。有谁堪用?立刻着人将沈玉书押送进京问罪。”
“太后,大敌当前,正在用人之际。沈玉书从匪寨缴获的粮食也能支撑一段时日,功过暂且相抵,不若开春之后再命他回京。”杨文道。
周太后坚持道:
“李相,可有可堪此任的人选?”
李晔元脸色极其难看。正要说话,孙秀进来了。
苻明韶急促喘气,手里茶盅砸了出去。
“谁让你进来的,狗奴才!”
孙秀不敢躲开,茶盅就砸在他脚背上,他连忙就在当地跪下。
“陛下、太后,秘书省少监有急事禀奏,正在殿外。”
苻明韶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急忙起身,走出殿外。
皇帝会亲自出外来迎,让宋虔之十分意外,连忙做出恭谨之态。
苻明韶眼圈通红:“逐星,容州如何?百姓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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