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有伤害任何人,但却还是不得不和做了坏事似的,不敢示人?
邹和才不到二十岁,青春期的记忆并不遥远。他还记得刚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取向之时,几乎每天都是在恐惧之中惶惶度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只好小心翼翼藏起来这个秘密。
他还记得自己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来自初中隔壁班的一个男生。那封情书写得直白而暧昧,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秘密被人洞察到了。匆匆忙忙撕掉情书,他深陷恐惧不可自拔。
直到后来,他才从朋友带玩笑的话语中知道,那个男生给他们班几乎一半男生都写过情书,可谓是“广撒网”之典范。朋友说起这个男生的时候,语气中有戏谑,也有几分发自内心的厌恶。邹和震惊于这样的恶意,但是无论如何,当他知道自己的秘密仍旧是一个秘密,不会被人唾弃的时候,他依旧是高兴的。
只不过这份高兴让他觉得自己懦弱而无用。
几年过去,邹和在不断地寻觅与学习中终于不再感到自我厌恶与恐惧,学会了与自己与生俱来的“不一样”和平共处。
但是今天,他的这份恐惧忽然被杨好依据不经意的玩笑话挖掘出来。
杨好不是刻意的,也没有看不起他,他知道。他埋怨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不够强大、不够勇敢,不敢去面对真实的自己真实的感情?
这样的自己,真的配得上任溪吗?
那么好的任溪,如果不是自己,应该会顺利找到一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吧?
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和睦而快乐,被许多人羡慕着。
邹和的这份心思,不是现在才有的,而是一直都有。
从最开始喜欢上任溪,他就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纠结。只不过,任溪没发现。
任溪是聪明,但是论人情洞察,他也是真的不行。他对人心没有兴趣。
他的聪明是高高在上的、学院式的。他懂得最为曲折难解的哲学术语所想表达的意思,懂得数学题如何才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得到答案,懂得古典音乐在以怎样的规律行进。
他的聪明不接地气,不明人心。
人,作为地球上思维与心情最为复杂的存在,他难以捉摸。你不能用公式来解人心,不能用短短的几句话道出人心,只能用自己的心,去感受人心。
任溪并非其中翘楚。
邹和的这份隐秘的自卑与自怨,本来就埋得深,不易察觉。再加上任溪在这方便不太擅长,导致了他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他知道,他也许就会告诉邹和,他真的不在乎这些所谓的世俗幸福。什么孩子,家庭,一份体面的工作,他统统不在乎。
他甚至曾经想过效仿古希腊的第欧根尼,去住进酒桶里晒太阳。
只不过后来他又想了想,不洗澡的话他实在是受不了,所以他从未将那个天方夜谭式的想法付诸实践。
幸好没有,不然的话警察叔叔还得费劲找他妈给他送回去。
总而言之,任溪对邹和心底的那些心思一无所知。如果他知道,或许他就会直接告诉邹和,他不在乎。
日子波澜不惊地一天天过着,对于邹和与任溪而言,无非就是上课、回宿舍/家,谈恋爱。
天气一天天冷下去,冬日将临。很快,就到了天空中飘雪花的时候。
圣诞节快要到了。
任溪和邹和自然都是要给对方准备礼物的,他们不约而同地偷偷将告白那晚在咖啡店看的杯子买了下来包装好准备送给对方。初次之外,任溪还另外给邹和准备了一个零食大礼包。
零食大礼包里各种零食应有尽有,便宜的,贵的,国内的,国外的……只要是好吃的都囊括其中。
这个零食大礼包什么水平?大概就是胖子杨为了蹭几口可以毫不犹豫叫邹和爸爸的水平。
q市是一个曾经被欧洲殖民过的城市,所以教堂不少,算是当地旅游的一个特色。任溪问了邹和要不要去教堂看一看人家是怎么过平安夜圣诞节的,但却被小柯基拒绝了。拒绝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不如一起出去吃饭。
这是一只很有原则、心里只有狗粮的柯基。
连续两天都出去有些累,所以他们说好,平安夜和圣诞节,邹和在任溪家里留宿两天。邹和的腿已经好了,所以他坚持要睡沙发,理由是自己个子比任溪小,睡沙发的舒适程度会比任溪高。
任溪既不想让邹和睡沙发,也不想跟他争,所以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来了再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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