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超满脸迷茫地看着他,使劲摇头。
季子铮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冷笑道:“就你这德性,跟个小孩儿似的,遇事只会嚷嚷,要不就怨天尤人喝闷酒,除了张脸,就剩颗玻璃渣子填的小心肝,动不动就cei。天天老觉得我有梦想我有情怀,全世界都应该欠我座小金人。哼,可拉倒吧。”
“现在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知不知道?上综艺就好好上,进剧组就好好拍戏,本职工作先做好。”季子铮说,“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光发泄情绪有用吗?成天就会埋汰这个埋汰那个,娘了吧唧的,白长这么一身腱子肉。”
薛延超满脸委屈:“你现在还不是在埋汰我。”
季子铮说:“是啊,我就是能埋汰你,凭我有这个本事,你敢怎么着我啊?”
薛延超哭唧唧地挪过来,一个快一米九的大高个,跟只树袋熊样地又黏回季子铮身上,时不时还哼唧一两句“你说得对”“我就是咸鱼”。
季子铮被众人围观半天,顿时酒也不想喝了,拖着他就往外走,费劲得要命。
好在这个清吧离季子铮的住处很近,避免了酒后驾车的行为。季子铮本来想给薛延超叫个车把他送回公司去,但就薛延超这醉鬼,估计到了公司爬楼都爬不上去,只好架着他往自己公寓走。
季子铮头疼,走这么两步都累得一身汗,这小子死沉死沉的,还一身硬邦邦的肉硌得慌,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弄上楼,于是往他脸上呼了一个大嘴巴子,把人拍醒了:“能走路吗?我可扛不动你了。”
结果薛延超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看到边上一片绿茵草地,突然就跟被摁了一键重启样的,猛地从季子铮身上蹦起来,单膝跪下,握住季子铮的手:“季导,你一定要给我这次机会。”
季子铮懵了:“什么机会?毛病吗你。”
薛延超一脸严肃,用谜之英译腔朗声说道:“少年,我凭着罗瑟琳的玉手向你起誓,我就是他,那个不幸的他!”
季子铮:“……”
“是吗?”薛延超捏着嗓子用女声说,“可是你真的像你诗上所说的那样热恋着吗?”
然后他用换回男声:“什么也不能表达我的爱情的深切。”
薛延超站起来,自问自答道:“爱情不过是一种疯狂;我对你说,有了爱情的人,是应该像对待一个疯子一样,把他关在黑屋子里用鞭子抽一顿的。那么为什么他们不用这种处罚的方法来医治爱情呢?因为那种疯病是极其平常的,就是拿鞭子的人也在恋爱啊。可
是,我有医治它的法子。”
他一点都不磕巴背完了这大段台词,氤氲着雾气的眼睛看着季子铮,幽暗的路灯下,侧脸显得很温柔:“你曾经医治过什么人吗?”
季子铮这下是听明白了,这他妈是莎士比亚的《皆大欢喜》呐。
《皆大欢喜》中,男主角奥兰多对女主角罗瑟琳痴情不渝,这近乎是一种顶礼膜拜的骑士爱情,他甚至在一株株树上刻爱情十四行诗,把情诗挂满了整座森林,极尽罗曼蒂克的夸张,成为了被嘲讽的众矢之的。女主角罗瑟琳时常讥刺他这种客体本位的爱情观念,但最后仍然接受了他,结局皆大欢喜。
这一段是奥兰多对着女扮男装的罗瑟琳倾诉他对“牧羊女”罗瑟琳深切的爱情,承认自己就是把恭维着罗瑟琳的诗句悬挂在树上的人,而罗瑟琳嘲弄他,说要帮他治好爱情,把他的心肝洗得干干净净。
薛延超精分地背着台词,口齿清楚,没喝醉的时候都不一定有这么中气十足,闭着眼睛绝对听不出来这货喝醉了,但实际上这醉鬼站都要站不稳了,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快一头撞树上去了,季子铮扶额,赶紧扣住他的肩:“你这人耍酒疯耍得真有意思,喝醉了反而比平时背台词利索多了。”
薛延超一脸严肃地说:“快回答我,少年。”
“滚蛋,别他妈抽风了,”季子铮说,“要么自己打车回去,要么到我家凑合一晚上。”
薛延超一把抱住他又开始哭:“呜呜呜呜,罗瑟琳你快说台词嘛,不然观众要生气了。”
“哪他妈有观众啊?”季子铮无奈,抗争好几次之后发现这个醉鬼真是毫无逻辑可言,只会哭哭唧唧,“好了好了,我说还行吗!闭嘴!别哭了!不嫌丢人啊你。”
“是的,医治过一个;法子是这样的:他假象我是他的爱人,他的情妇,我叫他每天都来向我求爱;那时我是一个善变的少年,便一会儿伤心,一会儿温存,一会儿翻脸,一会儿思慕,一会儿欢喜,骄傲、古怪、刁钻、浅薄、轻浮,有时满眼的泪,有时满脸的笑。什么感情都来一点儿,但没有一种是真切的,就像大多数的孩子们和女人们一样;有时欢喜他,有时讨厌他,有时冷淡他,有时为他哭泣,有时把他唾弃:我这样把我这位求爱者疯狂的爱逼到真的疯狂起来,以至于抛弃人世,做起隐士来了,我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把你的心肝洗得干干净净,像一颗没有毛病的羊心一样,再没有一点爱情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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