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人。
老人、孩子、中年男人女人,牲畜、家禽……
全部飘在水上,糅杂在黄泥水中。
部队只留几人看着雇佣兵,其余人全部下水救人。
洪水凶猛无情,饶是游将安等人是日天日地的特种兵,也觉得力不从心。
他当时连着救了四个人,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最后一个是小孩儿。
小男孩儿三四岁的模样,当时所有人都断定小孩儿熬不过去了。
他的皮肤被洪水里的沙石划得惨不忍睹,索性没有大伤。
华东军区的直升机第一批带走的人并不是雇佣兵,而是一干从洪水中救起的人,重伤昏迷的先走,直到直升机第五次飞回来,以及救灾部门得到消息赶来打捞灾民,游将安的部队才带着雇佣兵离开。
追捕任务结束,隶属华北军区的特种兵部队留在华东军区修整。
留在华东军区修整期间,游将安等人去看过从洪水中救起的那些人——他们当时救了三十几人。
后来的抗洪部队过去又救了不少人。
据说那条小河的上游是一个江西小镇,洪水带走了那个镇上一多半人的性命——其中就有游将安最后救起的那个小男孩儿的家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姑姑一家三人。
游将安那时想——世界再大,他的家里从此只有他。
回华北军区的前一天,游将安第二次去医院看了洪水里捞起的小男孩儿。
如第一次看到的一样,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好似疯了——精神受刺激导致丧失表达能力,只会疯狂的喊叫,极度自闭,每天蜷缩在病房墙角嘀嘀咕咕,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清澈的双眼里满含对这个世界的极度恐惧。
稚嫩的脸上、伶仃的身体身上,上演着被夺走所有安全感、归属感后能呈现出的所有奔溃情绪。
小时候,每次游牧一耍浑、一叫惨、拎着小包玩儿离家出走,游将安就会拿这件事来震慑他。
游将安为了避免叛逆期提前十年的儿子变成不折不扣的熊孩子,可谓是煞费苦心——重则武力镇压,轻则晓以利害,拿过往沉痛事件时不时敲打一下小混蛋。
其实很
多细节游牧已经记不清了,只记了个大概轮廓。
想归想,游牧到没有狗血地以为他爸救得就是金城。
即便年龄和时间都对得上,但……他宁愿他和金城,以及金城和游将安没有这份缘分。
冰山熔岩已经吃光,720ml的酒只剩四分之一。
隔壁依旧吵闹,相比之前,好像更吵闹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里只有餐灯开着,显得有些暗淡。
相反屋外月光素白,但不清冷。夜风从森林公园方向吹来,夹杂着稍显浓郁的草木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游牧看一眼半个月亮再看一眼金城。
金城则始终半阖着双眼,迷离地看着他的方向,但游牧几次转头看他,都没能跟他对上焦,他似乎处于微醺打盹的状态。
素白的月光照亮他对外的半张脸,深刻的脸部轮廓稍显冷峻。
不知道是不是了解的多了,游牧觉得他的冷酷里透着丁点孤独。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觉得金城和孤独这个词搭边。
譬如金城从前的种种,在他看来都不是用来修饰孤独的,是用来润色他与生俱来的冷酷。
或许,孤独对于金城来说是一个具象化透明质的东西——你不必如影随形,但你属于过我,我抛弃过你,我们曾互相陪伴过。这就够了。
“儿子!在哪儿呢?”
一道大嗓门的女声越来越近,接着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游牧撩眼皮看金城,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哦哦哦!酒酒酒!快收起来!”
他从窗台蹦到地上,拎着还剩四分之一的清酒,焦急地原地转了一圈。
金城坐在窗台上伸手罩住他发顶,按着脑袋把人转成面对面,伸出另一只手到游牧面前:“酒给我。”
游牧像个机器人似的,抬手机械式地把酒递给金城,看着金城一仰头把剩下的酒全喝光,然后弯腰把酒瓶放到了后院墙根下。
“哥……”太叽霸帅了!
金城藏完酒瓶直起腰,又伸手抹掉游牧嘴角的巧克力,然后把指腹移到游牧鼻梁上方。
游牧斗鸡眼看着鼻梁上的手指问:“干嘛!”
金城狡黠道:“舔了。”
“!!!!”游牧震惊一秒后,忽地邪魅一笑,决定智斗老司机,于是故作轻佻道:“搞错了吧?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你舔给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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