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去后,大门被瘦竹竿和光头合力关上。
胎记男跑上前打开驾驶室的门。
“在杂物室,闹的太凶给捆了,赵院长一直在里面。”胎记男带着周兆轩和紧随其后的季晴一起朝后院杂物室走。
越靠近杂物室,越能听清里面传出的呜咽低吼声。
“是,”胎记男见了周兆轩怂成了一个锤子,“这会儿疯得厉害,千万别松开。”
与杂物室里堆放整齐的杂物不同的是,地上歪倒着一个大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正在奋力挣扎,面部扭曲,白眼仁猩红、瞳孔涣散、正瑟瑟发抖的男人。
赵安平满头大汗地按住呜咽挣扎的男人,她原本得体的装扮、镇定的神色此时已荡然无从,狼狈不堪地与地上打滚的男人一般无二。灰白的头发汗湿地粘在脸上额头上,眼里饱含苦涩的泪水。她对进来的人浑然未觉。
他弯腰凑近正在癫狂挣动的男人,男人手腕和脚腕被麻绳勒出了血痕,木头椅子被他身体带得不住震颤,像密集的鼓点似的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他蓦地凑近堵住嘴的男人,不顾男人嗜血般的狠厉,缓缓道:“那就是去死。”
正走进的季晴身体倏地一僵。恍惚间,视线里脏乱阴暗的杂物间如轰然炸裂的玻璃墙,顷刻间变作医院里那条长长的森然肃静的走廊,走廊正中坐在轮椅上的将死的男人回眸对她笑的温和隐忍,无声地对她说“好好活着”。心尖蓦地结上一层冰,她死死攥紧双手。
听清周兆轩的话,狼狈不堪的赵安平眸光狠狠地一颤。
他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有力气就发疯发癫——不停挣动被捆缚的四肢,弄得麻绳上洇进了血;要不然就拿头不住地磕地面;眼神偶尔怨毒,偶尔哀求,偶尔癫狂至极;搞得他像被无数的魂在魂穿,每一个人穿过他体内的魂儿都会撕扯啃咬一遍他残破不堪的灵魂,留下一种刻骨铭心的情绪。
地上痛苦挣扎的男人叫李成栋,是赵安平的独子。早年她因为丈夫嗜赌离异,千辛万苦拿到了儿子的抚养权,带着婚内共同债务和一个孩子在社会中拼搏挣扎。
结果没出一个月李成栋又成了原来的样子。而且走上了歧途,不再是戒毒能摆平的。至此她也沦为了儿子挥霍的工具。
赵安平抬头看向背光的季晴,汗水和泪水在她脸上蜿蜒,她的眼里有恐惧和忏悔,也有填不满的泥沼旋涡。
她颤着两瓣毫无血色的唇目露痛苦地对季晴道:“孩子,你怎么……怎么……会跟……”
季晴眼中有与她年龄截然相反的狠毒,也有与她年龄不相仿的狡诈,但也有还未碾灭的人性与那一点点不易捕捉到的属于少女的天真与死死压制住的怯懦。
因为周兆轩的话产生的畏惧,和看见李成栋有如此惨烈后果造成的心理瑟缩,以及因为求生意识自心底生出的机警,在她眼中形成了一个识别难度10.0的神色。
她用这种目光死死盯着叫了十三四年“妈妈”的女人,在她漫长到仿佛无休止的等待
时光里唯一给过她亲情的人是赵安平,一直保护她的也是赵安平。
“妈,妈妈,”声音抖得话碎了一地,季晴闭嘴狠咬腮肉,再开口依旧语无伦次,“妈妈你帮帮我,我马上就能走了,中午见过制片人我要拍电视剧,以后我养你和哥哥好不好……”
不可以错过这次机会!绝对不可以!她等了三年,三年才等来这次机会!
季晴的话没说完,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李成栋,他被堵着嘴却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叫得人耳根生疼。
——别小看小孩儿,特别是有心机还懂得装可怜的小女孩儿,一口温柔的毒药灌下去,让你死都带着笑。
他说着脚一错猛地踩在李成栋捆缚在椅背后的手指上,三根贴着地面的手指被他用脚尖狠捻了一下。
“放开!你个畜生!!畜生!!!”
“知道了老大。”胎记男应着话跑去关门。
门扇凶狠地拍击在老旧门框上,拍起的灰尘倏地腾空而起,击落的木屑簌簌砸下。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本就呼吸急促的鼻腔,两相碰撞最后导致她咳了个死去活来。
……
午后的夏风吹过公园路两旁的树梢,抚弄着紫薇树上一簇一簇的繁花。花已开到荼蘼,可荼蘼之中仍有生机藏匿。
小窝在大门里兴奋地追着尾巴边叫边转圈。
月初游牧跟他俩说过家里有个房客,还讲了自己月黑风高夜把金城身上唯一一条浴巾扯掉的光荣事迹,那之后他俩也见过金城两次,统一看法是“这人真不好相处但也真tamade帅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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