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东心情复杂,他比季舒年长了那么多岁,成长轨迹也是截然相反。季冠德在他心里扎根下的是畏惧和恨,可季舒又把他心底的这些情绪轻轻松松拔除,他是活过来了的人,于是便越发谨小慎微。
站在他面前的是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这个孩子喜欢毛绒玩具,爱睡懒觉,刚回国的时候他连普通话都不顺,性格那么软,像是谁都能来伤害一下。他爱哭也爱笑,他是云上飘荡的光,也是季越东心口的玫瑰种子。
季越东把季舒抱起来,他们坐在床边,季舒靠在他怀里。季越东拿着毛巾替他拭着半湿的发,季舒昏昏欲睡,应该是真的累了,他磕上眼皮。
季越东低头盯着他上下相簇在一起的睫毛,压低声音,撩开一撮细软的发,他低声道:“我比爱情重要,可你比我重要。”
高考前一天晚上,季舒失眠了。
他在床上碾转反侧,窗帘严严实实,他觉得透不过气,下床光着脚走到窗口,把帘子拉开了一条缝隙。屋外是月光和树的影子,悠哉晃动,季舒回到床上侧趴着,抱了个枕头,下巴磕在柔软的棉絮里。
他盯着月光曲线,视线在月色里描绘出季越东的脸,他闭上眼又睁开眼,心情起起伏伏,偏偏是毫无睡意。
门从外推开,季舒身体一顿,他听到脚步,立刻闭上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脚步声落在了他的身边,他眉头微蹙,褪到腰下的薄毯被轻轻拉起,盖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感觉到有双手抚过自己的脸颊,撩开几缕头发,轻轻揩过鼻梁,最后停在了耳边。
季越东的声音好像从大海里捡回来的海螺,他侧耳去听,海浪潮汐涌在耳边,他咬住下唇,指尖绷紧。
“宝贝……”
季越东蹲在床边呆了许久,一直到季舒的呼吸渐沉,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低头凝视着被笼罩在月色里的季舒。
两天高考,天气炎热,季越东和所有的家长一样,送季舒去考点,然后等在考点外。
季舒在里面考试,他就在外头抽烟。郑元得到消息后过来看他,瞧见他手里的女士烟,嫌弃的不得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丢了一根给他,季越东拿在鼻尖轻嗅。
“还是这带劲,你那都是什么东西啊?”郑元提了一下自己价格高昂的裤子,在季越东身边坐下。
一千多万的齐柏林被他们当成了位置绝佳的眺望台,季越东和郑元坐在车前盖上,看着不远处的校门口。
“他知道你要离开吗?”一根烟快抽完了,郑元眯着眼问。
季越东用烟盒抖灰,他皱起眉说:“等他考完再说。”
郑元叹了口气,抓了一把头发,他是旁观者清,心道这又是何必。
门口聚集的家长渐多,随着一声铃响,大门随之而开,有学生从里出来。季越东跳下车,拍掉身上的烟味,朝校门口走去。郑元跟在他身后,逆着光,他看到一个瘦瘦白白的身影。
季舒走得很慢,还被身后的男生推了一下,他也不在意,往边上靠了靠继续往前走。郑元看了两眼,侧头对季越东说:“那小孩长大了不少啊。”
季越东心不在焉应了一声,郑元轻飘飘一句话,“那就不犯法了。”
季越东看都不看他,挤过人群,朝季舒招了招手。
季舒眼前一亮,快跑了两步,他被人挤着,跌跌撞撞跑到季越东跟前。季越东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小心,别摔了。”
季舒抱着季越东的胳膊,吁了一口气。郑元从后方走来,笑眯眯地朝季舒摆摆手,“嗨,又见面了。”
季舒眨了眨眼,不说话,把头埋下去,不想和郑元说话,又怕季越东觉得自己不礼貌,他抬起头,对郑元说:“多尔多长大了很多。”
郑元笑了笑,季越东拉着季舒的手往车那边去,他没问考得怎么样,而是说:“想吃什么?”
季舒系好安全带,郑元从后面探出头,“我那现成的餐厅摆着,你们不来光顾,还在这商量要去吃什么?”
郑元的餐厅最近开发了不少新菜色,到了地方,郑元先下车,说是先去和厨师长说一声,让人安排他们的菜色。等他下车,季舒悄悄对季越东说:“我想回家吃你煮的。”
季越东笑了,“我会煮的不多。”
“但我喜欢。”
“好了,待会就随便吃些,给郑元一个面子。”
季越东下车,绕到一侧,拉开车门,手挡在车门顶端,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做了个绅士礼,“下来吧,我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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