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他有 ‘双相情感障碍’?”最近时间啃的书,让戚远凭感觉报出这个病名。
“是,”梁鹤平应声,“救救他吧,这些年,他过得很辛苦。遇到你之后,我差点以为他就要得救了。救救他吧。”
“呼……”戚远长出口气,加快了车速,他觉得心脏是空挂在胸口的,来回摆动,非常难熬。
从医院到家的路上,戚远尽量让自己恢复理智,以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耐心仔细地从梁鹤平那里挖掘关于梁鹤安的一切病史。
车子到了小区,进入地下车库,戚远坐在驾驶位里,挂了电话熄了火。才惊觉,这一路上,竟然没有开一丁点儿暖风,而自己却已经大汗淋漓。
戚远眯上眼睛,靠在靠背上定了会儿心神。
听梁鹤平讲了一路,他其实有点儿埋怨自己。平时生活里,只觉得对方是个累不倒心思细腻的乐天派,却忽略了这样的人是最需要养心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人。
戚远上楼,按指纹,深吸口气。
梁鹤安在他最难的时候挺在他的身后,现在轮到他了,不能怂。
电梯到家门口,戚远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换上往日那般如沐春风的笑,输入指纹开锁。
现在,即便整个家都被梁鹤安弄成大型衣橱,他觉得自己也得笑着面对。
门推开,比戚远遇到的状况要好很多。
窗帘、沙发、茶几、跑步机……目之所及都是干净的。
戚远一点点地收回目光,在开放式厨房里,面粉撒落一地,做蛋糕用的各种器具丢得七零八落,水龙头开着,细小的水流流进下水道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嘛呢?”戚远换了鞋,走进趴在地上的梁鹤安身侧,蹲下来,揉揉对方头发。
他看到,梁鹤安的眼角是湿的,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他起身关了水龙头,安静地收拾被梁鹤安丢得到处都是工具。
小擀面杖,饼干模具,杏仁片……戚远不做声,不追问,不抱怨。一点点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收拾打扫。
梁鹤安就那么继续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戚远知道,所谓的
“双向情感障碍”,既有狂躁的一面也有抑郁的一面,看梁鹤安的表现,平时大多数情况下是很平稳的,但这种平稳很可能是药品抑制的结果。
一旦疾病爆发,不是走向极度的兴奋就是走向极度的抑郁,或者情绪在两者之间来回的转换。戚远想,如果他足够用心,梁鹤安的这些情绪,他其实是可以察觉得到的,但他从来没往对方是个“病人”上想过。
比如,在床上他的精力总是异常充沛,常常是一连折腾好几个小时;再比如一向做饭好吃的他最近总是没有耐心按照步骤把菜弄完;还会突然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后又是哈哈大笑……更明显的表现时,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恐怖衣橱。
梁鹤安对细小事物的敏感,极强的观察力,对一件事物的执着……只要想到梁鹤安的优点,背后似乎都隐藏着灼伤他的致命危险。
戚远耐心地收拾完一切,拿过手机,订了两份外卖。
☆、第 40 章
外卖到了,戚远叫梁鹤安起来一起吃。
梁鹤安起身,却没有朝戚远的方向多看一眼,默默走向那个房门紧锁的卧室。
电话里,戚远从梁鹤平那里了解到,其实梁鹤安以前住的卧室并不是他们现在睡的那间,他这样子是要回自己的卧室了。
戚远盯着梁鹤安的后背,看那人进门关门,突然就想到了对方第一次来医院就诊的时候。
他那时候只是单纯觉得梁鹤安好看,根本没想过会和这人发展出这么一段大多数人都体味不到的恋爱来。
“呵呵。”戚远苦笑,吃了一口餐盒里的饭,不好吃,还没有梁鹤安烧糊了的茄子好吃。
凌晨两点,戚远咬了咬牙,起身去敲梁鹤安的房门,他想着,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绝对不能让人躲起来。
结果,梁鹤安的房门没锁,屋子里黑漆漆的,床上也没人。
戚远走进那个让他担惊受怕做了半个月噩梦的衣橱,轻轻一推。衣橱里的橘色灯亮了,梁鹤安蜷缩着身子,就像那天的小黑猫似的,睡在一堆衣服里面。
这样子让人心疼。
戚远蹲下,摸摸梁鹤安的发顶,一手放在他的颈下,一手搂着他的膝弯,就把人抱起来了。
梁鹤安似乎睡得很沉,和之前的每个晚上一样。可不同的是,这人身上有酒气,是很浓烈的白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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