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不比万禄话多,却更加沉稳:“六爷一早就走了。”
“去哪儿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一时话都说不利索,“怎么走的……何时回来?”
万福沉吟了片刻,回答得格外谨慎:“事关铁路,六爷不得不亲自去,具体何时回来,还要看谈判的结果。”
也就是说归期不定了。
方伊池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越发觉得头疼。他喘了两口气,倒不是难过贺作舟的不告而别——自打跟六爷在一起时起,他就晓得身为贺家人,贺作舟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也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先生总有一天会不告而别,再在某个清晨或是傍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方伊池大概是贺作舟生命里唯一的风花雪月,也是唯一的灯火阑珊。
再说铁路的事儿耽搁不得,贺作舟能在离开前安排下警卫队和万福,方伊池已经很感动了。
他就是累得紧,大概是和贺作舟折腾得太过火了,身子虚了些,被冷风一吹,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小爷,您歇着吧。”万福帮方伊池把北厢房的门关上,“六爷走时吩咐了,您哪儿也别去,就待在家里。”
方伊池退回屋内,烤着火,被这话气笑了:“瞎扯,他去个十天半个月,我还真的十天半个月不出门?”
“我晓得他的意思。”方伊池说完,把纤细的手伸到壁炉前,出神地凝望着跳跃的火苗,“我不会跑的。”
这是梧桐枝儿给他安的家,他哪儿也不会去。
站在门外的万福顿了顿,小声道:“其实六爷还说了,您要是住不惯贺家,就去外面他给您买的四合院。”
“……哪儿?”
“就在后宅胡同,您要是想去看,我明儿一早就开车带您去。”
“也行。”方伊池胡乱答应下,想给自个儿找点事做,“我去看看。”
于是天蒙蒙亮时,他就起身了,失落地拍拍空掉半边的床,强打起精神,走到衣柜边挑了身灰色的长衫。
贺作舟给他的狐皮褂子还挂在衣架上,方伊池抬手拿过来穿了。
万福还没来敲门,瞧窗外的光,估计下人都没起,只有站岗的警卫员还在尽职尽责地巡逻。
方伊池穿好衣服,自个儿去后头打了热水,洗漱完,团在沙发上打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贺作舟推门回来了,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意识到那只不过是个梦。
后来万福来敲门,替他送来了手焐子:“小爷,您现在就去吗?”
“嗯。”方伊池不想待在没有六爷的北厢房,“路过稻香村的时候买点东西垫巴两口就成。”
万福全听他的吩咐,跟着往屋外走。
“警卫员不用全跟着我,就爱钱和喜财两个人跟着吧。”方伊池走了两步,脚步微顿,“六爷把警卫队留给我了,他自个儿呢?”
自然是没有旁的警卫队的。
方伊池鼻子微酸,他狠狠地吸了口气,把难言的苦闷全按压在心底,继续抬腿往屋外走。
他如今不仅仅是方伊池了,还是贺作舟明媒正娶的贺太太,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然而他刚走出前院,就撞见了仍旧借住在贺宅里的方均南。
方均南相较之前憔悴不少,遇上方伊池,也不再苦口婆心地劝阻,而是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电报:“你爹病危,临死前想见你一眼。”
方伊池目不斜视地从方均南身旁走过,走出老远,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万福,替我去把那封电报拿过来。”
“好。”万福敛去目光中的忧虑,依言拿回了电报。
方伊池却不急着看,他让万福将它收好,先赶到贺作舟买的四合院,安排人慢慢搬家,最后才回到卧房,让万福把电报拿了出来。
方伊池接过电报的手微微发抖,他并没有去看电报上写了什么,而是用一种平静到吓人的嗓音问万福:“如果我真的继承了方家的家产,六爷在前头打仗,是不是可以置办更多的军火?”
作者有话说:现在的小凤凰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凤凰了,大家不用担心哈……再来求一求海星。快收尾啦,下一章就应该有小小凤凰啦。
第六十四章 土匪
方伊池问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
贺家的家产在他的肚子有动静以前,基本上和贺作舟无缘。他不清楚贺六爷这些年到底有多少积蓄,但是看先生又买房子又买地,想来还能周转一段时间。
方伊池穷苦惯了,对钱的概念撑死了就到五千块,再多的到他手里,以前也都换成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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