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方伊静,他眼底的光渐渐熄了,捏着笔的手猛地一颤,抖落了一滴血似的汁。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声,贺作舟已经在扣皮带了。
方伊池强打起精神,撩起眼皮,凑到镜前,借着窗外白晃晃的光往眼角画钩。
贺作舟刚巧扭头。
方伊池倾着身子,露出被布料勾勒得完美的细腰。他能在饭店干这么些年,脸自是不必说,身段却更美,尤其是穿上对男人而言本该不合适的旗袍,多了一种无论是哪种性别都无法遮掩的光彩。
甜而不腻,媚而不妖。
难怪经理听到他要嫁给贺作舟时会肉痛,难怪王浮生吃了熊心豹子胆,会对他心动。
那是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好这口的人压根没办法抗拒的诱惑。
尤其是被六爷睡过以后,勾人的劲儿好像更足了些,青天白日的,贺作舟都觉得小凤凰屁股后头的裙摆的纹路像是着了火,紧赶慢赶地往人眼底烧。
六爷忽然后悔默许了方伊池穿旗袍。
穿着旗袍的方伊池太美好、太艳丽,以往的纯劲儿淡了几分,偏偏又挤出些湿润润的风情。
贺作舟掌心出了汗,他一步一步走到方伊池身后,看他微微挑起的眉。
小凤凰不知六爷心中涌动的情丝,
兀自懊恼:“几日没画,手生了。”
想当初他帮阿清点痣,一次就好,如今给自己画钩,竟然偏了一回。
“我帮你? ”
方伊池一听就笑了,肩膀一顿一顿地耸动,捏着笔的手却四平八稳地在眼角迅速一抹,霎时,整个人都鲜明起来,仿佛春梅绽放,眼角眉梢泛起春意。
“得了吧您,”方伊池挺满意现在的钩,搁下笔,“不带这么逗我玩儿的。”
贺作舟搂住他的腰,贴过去啃薄薄的耳垂,舌尖抵着耳洞叹息:“没逗,我是你爷们儿,爱怎么画怎么画。”
方伊池撑着双手,弯腰伏在梳妆台上,透过镜子只能看见贺作舟半张神情莫测的脸。他沉默片刻, 轻嗔了声:“边儿待着去。”
话听着是斥责,实际上语气明显在示弱。
“得,我拿你没辙。”贺作舟闹够了,走到衣柜边随手翻了两下,“旗袍外头披什么?”
方伊池认认真真地思量了几分钟,指挥贺作舟把镶珍珠的墨色厚坎肩拿了出来。
他甚少穿得这么华丽,有些窘迫地站在屋前,忐忑地扯着裙摆,晃腿试旗袍的开衩有多高。
“我跟你撂个底。”贺作舟冷眼瞧着,止不住地哼,“就这一回,你要是再敢大冬天的穿旗袍,我打断你的腿!”
方伊池低头扯裙摆,头也不抬地答:“六爷,您给我做的这身旗袍就是冬天穿的,料子厚呢。”
“合着料子厚,你腿上就不用穿裤子了?”
“哪有穿了旗袍还穿裤子的?”方伊池压根没想把裙子扒下来。
贺作舟恨得直把自己的外套往他身上罩:“嗐,老子也没少往你身上使钱啊。”
“方伊池,咱惦记着点好的,成吗?”六爷揽着他往外走,边走边恨铁不成钢地念,“昨儿黑间我还想呢,你但凡聪明点, 就知道趁我不在,让瑞福祥的掌柜的多做几身厚衣服。”
“也甭挑什么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缎子。”
“厚的,贵的,你倒是买啊!”贺作舟带他走出北厢房,路遇万福,叫着人一起往前院去,“甭穿个破布片子在我面前瞎晃悠。”
比棉贵的丝绸在贺六爷眼里成了不保暖的破布片子,方伊池也不反驳,他费力地迈着腿,一边在心里嘀咕再买衣服,自己欠六爷的人情可就真的还不清了,一边试图跟上六爷的步伐。奈何旗袍的开衩做得再高,也多少限制了他的动作。
贺作舟走了两步,停下了,把方伊池打横往怀里一抱:“听懂没啊?”
他支支吾吾:“哦……哦。”
“大声点。”贺作舟弯腰过了小拱门,抄近道顺着跨院的边儿,直接走到了宅院门口,再绕过风水石,往西厢房后头的前堂走去。
方伊池缩着脖子抖了抖, 不情不愿地大声重复: “哦! ”
“……”贺作舟气得一个踉跄,差点栽进结了冰的水塘子。
“我问你听没听懂我说的话。”六爷低头瞪了怀里的小凤凰一眼,“不许做旗袍了,听懂没?”
“可那一柜子的衣服也不是我做的呀……”
得,六爷气得彻底不想说话了。
可是不说话,贺作舟又舍不得和小凤凰独处的时间,不能骂自个儿,只能骂无辜的瑞福祥掌柜的:“大冬天的做什么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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