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信吗?”医生走到方伊池身边,替他检查身体,“你出去这几年,一天提他多少遍?你不记得,我都替你记着。”
“六爷?”方伊池敏锐地捕捉到了医生话里的意思,震惊地抬起头。
“长点心吧。”贺作舟冷哼一声,扭头去屏风后换衣服去了。
“我叫严仁渐,别跟着六爷学坏叫我严贱人。”医生自我调侃一番,见方伊池依旧紧紧地盯着贺作舟离去的方向,好笑地感慨,“六爷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咯。”
言罢,迅速收起医疗箱,走到屏风外,望着贺作舟的背影冷哼:“欠我一人情。”
“美的你,”贺作舟低头解长衫上的扣子,“你没来以前我就解释好了。”
“哟,六爷可真是厉害,把人拐到手这么久,才解释自个儿动心了几年。”
“你真当我不会崩了你?”
严仁渐开够了玩笑,轻咳一声收敛了笑意:“六爷,您太太身子骨不好,尤其是胃,这天寒地冻的,您别让他受凉,要不然以后吃了还得吐。”
贺作舟的眉头随着医生的话深深皱起:“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这个原因,他以前在平安饭店被人灌酒,胃不好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这话说得敞亮,丝毫不觉得方伊池做过服务生有什么不妥,只是言语间总有丝不易察觉的悔恨。
严仁渐听懂了,却无法安慰,只道:“我开个方子,你看着抓药。”
“还有一事。”贺作舟接过药方子,用茶碗压在桌上,隐晦地瞥了一眼映着灯光的屏风,刻意压低了声音,“帮我去陆军医院‘照顾'一个病人。”
“谁?”
“方伊静。”
严仁渐不是头一回帮贺作舟做事,连原因都不问,单从名字就听出了些名堂:“不告诉你太太?”
贺作舟无所谓地拨弄着药方:“不用做得太隐蔽,我不想瞒他,只是不愿脏了他的手。”
严仁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临走前忽然想起一件事:“老爷子今天早上找了我一次,虽没让我把脉,但我在房间里闻到了烟土的味道。”
贺作舟低低地骂了句:“操。”
“我也就跟你说一声。”严仁渐蹙眉叹息,“毕竟没亲眼看见,具体怎么回事不好说。”
贺作舟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去找方伊池去了。
方伊池还老老实实地团在床上,贺作舟走时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他听见六爷和医生关于自己的大部分对话,更慌乱了。
原来六爷早就看上他了,还惦记了好多年。
是不是就是从他第一次登台开始的?
那时他唱了什么?
唱了《苏三起解》,还唱错了好几个句子。
方伊池听见脚步声,急切地抬起头。他没有爹妈,自懂事起就以“哥哥”的身份照顾着方伊静,一切全靠自己摸索,如今有了六爷,竟不自觉地依赖起来。
“小祖宗。”贺作舟上了床,把方伊池抱在怀里,见床边有用来漱口的温水,又端起递过去,“还难受吗?”
方伊池摇头,揪着贺作舟的衣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想问什么就问。”
“六爷……”方伊池顿了顿,脸红心跳,“您喜欢我?”
“废话!”
他又顿了顿:“您喜欢我,我该……我该如何……回报?”
贺作舟最不乐意听他提“回报”的事儿,搞得他对他好,就是要他报答似的。
可六爷的火对小凤凰是很难发出来的,尤其是意识到他是真心实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贺作舟只有叹气的份儿:“不需要。”
“可这样,我很……”方伊池迷茫起来,“我很难受。”
“为什么难受啊?”
他也说不清心里酸涩的感觉是什么,急得眼眶都红了:“因为觉得您这么做不值当!”
“没什么不值当的。”贺六爷闻言,心尖一麻,觉得自个儿总算从方伊池嘴里听见句人话,“方伊池,我这根枝儿等的就是你这只凤凰,旁的我还不稀罕呢。”
“你老老实实待着,说不准哪天就开窍了,觉得我这根枝好,比旁的都好。”贺作舟掐掐方伊池的腮帮子,起身把结婚证书拿出来,来来回回地找地方挂,“至于值不值当,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
方伊池眼巴巴地瞅着贺作舟的背影,呢喃:“我是真的觉得不值当。”
“我连稀罕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您教,就算教了,我日后也不一定能感受得到,何苦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