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冬天了,但活宝还是围上他的脖子,想让他更暖和点,也开心点。简成蹊也确实笑了,他 最崩溃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跟高新野提起来,也没觉得太压抑。
“所以就这样吧,”简成蹊轻飘飘道,“写不写都没人看,而且也未必有人爱看。”
他摇摇头,像是认命了,那只羊就是他的安全区,他搂着,喃喃了好几遍,说就这样吧。
直到高新野握住了他的
手。
高新野说,你不是没有读者。
“总会有办法的,况且……”他说,“况且你还有我啊。”
“我想看,想知道宋渠的故事。”
“想知道他是谁,什么年纪,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干什么,笑起来眼睛会不会也是弯弯的。”
“想知道他心里有谁,爱着谁,被谁爱。”
“他被林源爱着,”不知为何,简成蹊的声音有点抖,“他也一定很爱林源。”
“是啊,他们一定很相爱,”高新野点了点简成蹊的额头,他们在这里面,等着你把他们写出来。”
“可是……可是如果只写爱情,这个故事太简单了。费多尔跟我说过很多次,我应该去写苦难、批判和隐喻,因为这些我都经历过,我有话语权。你知道费多尔吗,拿新世纪文学奖那个,他在首都曾经指导过我一段时间,但他很不喜欢我写的故事,他觉得我也算是经历过跌宕坎坷的人了,为什么格局还那么小,一点也不关心时局政治,只知道写个人的情啊爱的。我真的很努力去尝试了,一遍遍地改,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我很希望被喜欢的作家认可,但是……”
“但是他很少会肯定我。”那才是简成蹊内心最深处的绝望,一个他曾经视为信仰,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作家,不喜欢他写的故事,不认可他的创作思路。他从首都逃离并不仅仅是因为出版的限制,而是再按费多尔的要求改下去,他都不认得自己到底写了什么了。
“他是费多尔啊,如果连他都不喜欢,挑得出那么多缺点,别人又怎么可能会期待呢?我就不想写了,我觉得自己还是没灵气,没天赋……”
“那你想写吗?”高新野打断他的自我否定,问。
“成蹊,五年前在那个树洞室,你写了那么多故事,除了月色那个长篇,你没有给别人看过其他的,对吗?”
“你那时候也只有我一个读者,但你还是一直写,对吗?”
“你以前跟我说过,那些想象出的画面让你魂牵梦萦,让你迫不及待地想转化成文字。所以你写故事不是想取悦读者,让某个人喜欢和期待,你会写,只是因为你想写。”
“对吗?”
“在西部的时候我总会想到你,”高新野很轻地一笑,像是看到了回忆里的峥嵘过往,“我会想,你为什么总习惯性地写相爱的两个人分开三年,后来我想到你提过,你整个高中都没写过小说。”
“你那么喜欢写故事,可整个高中,你没有写,也过得不开心。整整三年。”
高新野问:“这像不像相爱的两个人分开三年?”
“这不可……”
简成蹊想说自己从没想过这种映射的可能,可当高新野指出来——
他知道,就是这种可能。
“你写故事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高新野用指腹轻轻擦拭着简成蹊的眼下,“你只是单纯地、纯粹地想写、爱写,所以就写了。”
“所以你现在还爱写故事吗?”高新野问简成蹊,“还爱创作本身吗?”
“……当然啊。”简成蹊小声道,“那是我一生所爱。”
“你真的是他。”简成蹊也揉自己湿润的眼睛,他现在是真的能肯定,高新野就是当年树洞后面,那个最懂他的读者。
“我当然是。”高新野在简成蹊鼻梁上一刮,“我记得你当时还戴着眼镜,很书生气也很可爱。”
“我后来做激光手术了……”简成蹊说,“用挣的版税钱。”
“以后也能挣。”高新野说,“出版总会有办法的,你就先写,你——”
他戳了戳简成蹊的额头,说:“你是关不住的。”
你在想象中的精神家园里,是无限自由的。
“是啊,只要我还继续写,”简成蹊破涕为笑,“不过我真的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外面的世界?”高新野问,“你是指出国吗?去欧联盟?”
简成蹊先是沉默,因为欧联盟确实是他很想去看一看的地方。为了写《是月色和玫瑰啊》,他在网上搜寻过大量的美术馆和画作的资料,所以小说写完后,他就很想去亲眼看看,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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