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方则讥笑。到这时候,他们除了争吵,还会有锅碗瓢盆落地的尖锐声响和孩子的哭喊。她说一个计划期限就是十年,东五区区这么大,谁知道这个臭水沟一样的地方是第一年还是第十年。
这样的争执简成蹊在刚搬过来后三天两头就能隔着一堵有裂缝的墙听到,直到他开始喝酒,喝到昼夜不分,最凶的时候醒来就喝,喝完就睡,他的世界一片混沌,都记不得现在是几点几分,今天又是几月几号。
于是他茫然地、如同一个来自过去的穿越者,问高新野:“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高新野帮他上药的手并没有停:“卫戌历80年。”
简成蹊的唇动了动,像是在心里做算术,他又问:“所以是2268年?”
“78。”高新野纠正道。
“22…78?”
“嗯,按公元纪年法,现在确实是2278年。”
战争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结束的,之后维序派上台,花了近二十年时间将亚欧大陆东部团结起来,成立亚合众国,重新划分后的行政区域为东西南北各五区,首都坐落于正中间。卫戌法是维序派于2198年通过的法令,那一年刚好是古中国的狗年,十二地支第十一位是为‘戌’,所以亚合众国使用的日历叫作卫戌历。
“噢…原来都过去八十多年了啊……”简成蹊的声音很轻,“一个临时法案,用了八十多年啊。”
这个论调并不稀奇。卫戌法本质是战后的戒严令,法令规定维序派最高司令官有权掌管行政事务及司法事务,以此巩固国家安全。在战后人心惶惶的前五十年里,没人怀疑过这个同时致力于经济建设与基础设施建设的法规,但现在大家对百年前的生化武器和辐射诱发的abo性向再分化都习以为常了,亚合众国还没有恢复战前的宪法,自然有境内外人士提出异议。
“法令刚颁出来的时候,就说要坚持战后重建一百年不动摇,各部的一二区确实都渐渐恢复了,但你看看东五区——”高新野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你也要给政府一些时间。”
他一直低着头,熟稔而老练地处理简成蹊的伤,但当膏药抹到右手动脉的结痂处,他的手指很明显地一僵。
“当时疼吗?”高新野问。
简成蹊点点头。每次割腕他都很疼,痛到身心俱疲。
但活着如果不痛苦,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他手腕上有多少条新旧伤疤,他就燃起过多少次希望要好好活,也活了几次发现活不下去。
“那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弄的?”高新野问。简成蹊说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伤的。这个借口太撇脚了,谁切菜会弄出这么多划伤,再者房间里连个灶台都没有,简成蹊想下厨也没地方。但高新野没再过问,他还带来了新的纱布,一看就不是简成蹊从小贩手里买的劣质玩意儿,而是正规药店里出售的。处理完伤口后高新野打开了放在桌上的打包盒,将里面还有温度的吃食一一打开,简成蹊闻着食物的香味,恍惚得都想不起,自己上一次正经地吃饭是什么时候。
“你为什么……”
“你昨天有吃过饭吗?”高新野问。
简成蹊摇了摇头。
“所以你没有体力,更没办法享受。”
简成蹊一愣。
“先吃东西。”高新野将一次性筷子掰开,没有递给简成蹊,而是自己夹菜,送到他的嘴边。
“都是很家常的菜,也很便宜,”高新野的嘴角有笑意,“这个钱会算在你给的小时费里。”
简成蹊这才张开嘴,机械地咀嚼。那饭菜绝没有高新野说的廉价,因为太过于鲜美和可口,他那习惯了粗粮面包的麻木味觉也逐渐被唤醒。高新野喂得很慢,等
简成蹊全部咽下后才送上下一口,让他有时间细嚼慢咽,简成蹊感受到了失落许久的饱腹欲,高新野下楼扔外卖盒和装满酒瓶的垃圾袋后他还撩起里衣的下摆瞅自己的小腹。他已经很放松了,但那里还是匮乏的平坦,没有因为进食而产生变化。
这也是高新野再次进门后看到的,简成蹊塌着肩膀坐在床上,双手隔着衣服揉搓小腹。高新野以为他是想运动消化,就上前要把人扶起来。简成蹊拒绝了,头一回,他主动地握住高新野的手,让他的手掌覆在自己小肚子上。简成蹊真瘦啊,隔着一层衣服,那腰身依旧细得别人双手就能托起。
……
他们依旧没有做到最后,但高新野还是事无巨细地帮助简成蹊清理,给人换上干净的衣服,并捻好被角。他并不急着离开,坐在床边抚摸简成蹊长到遮住眼睛的头发,等待他安然入睡。简成蹊说他没有钱付这段时间的陪伴,高新野就说没关系,他最近生意也不好,简成蹊不留他,他也只会回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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