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间坠着汗,他说:“手术很成功,吞咽的东西取出来了,是一截钢丝。”
秦安显然没心思去管这钢丝是什么,只在意秦然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
“好在送来的及时,生命无碍。但是两侧声带严重划伤,恐怕以后发声会非常困难。”费鸣说完,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文件翻了两页:“病人有没有精神上的疾病?”
“自……咳咳……”呛了两声,秦安清了清嗓子:“自闭症。”
“若是这样,需要等病人完全清醒,我们会给他专门做一个检测,如果他仍有自杀倾向,喉咙康复后建议转送精神科。”
费鸣说的不慌不慢,简洁清晰,没有多余一句废话。他和谈城眼神相对,冲他微微点头,和随同护士一道回了三层诊室,补齐各项环节的审批手续。
“自杀倾向”四个字实在太过吓人,秦安差点没站住,扶墙借力,艰难的喘了口气。他看着秦然被推出抢救室,却不敢跟上去,他怕看到弟弟那张惨白失色的脸,怕自己懊悔的想一头撞死。
谈城捏了捏宛忱的肩,跟着推床的护士一道离开。宛忱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来到秦安面前,轻轻推了他一下。
“然然在报复我,他在报复我,他想让我一辈子都陷在悔恨里。”秦安哭的眼睛红肿,胀痛,可还是不停的落泪,这是他唯一能够宣泄的方式:“是我让他一辈子闭嘴不要说话的,是我干的,是我害得他,我他妈算个屁的哥哥,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然然在用他的办法安慰你,因为他不是正常的孩子,所以做出来的行为会比常人更极端。你不明白,不理解,都没关系,但不要浪费他的心意。”
宛忱神色温和的说道:“他希望你能开心,所以别再辜负他了。”
重症监护室不让家属陪同,秦安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坐在楼道里望着地面、墙壁、天花板。医院的色调让人有些压抑,他看累了,倚着椅背睡一会儿,醒来时继续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里乱闪着各种片段,思维逐渐麻木。
谈城把外套脱下来盖着宛忱上身,让他睡的温暖安实些。费鸣今天不值夜班,也比往常推迟了两小时才走。经过重症监护室跟值班护士嘱咐了几句,出来示意他们可以去自己诊室休息。谈城郑重道谢,费鸣摆手示意不过是分内之事。
保姆和管家本想来医院换班,被秦安拒绝了。他要一直守着秦然,哪儿也不去。这件事没让国外的父母知情,他不想让他们担惊受怕,他想自己承担起所有得失。
两天后,游岚才得知这件事。那时他正和兄弟们在酒吧欣赏一支来自土耳其乐队演奏的爵士乐,听的正兴,被一通电话灌了一耳朵盲音。
跑进厕所把所有吞咽下去的酒吐的一干二净,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用凉水浸湿,盖在脸上。
那天中午,秦然没有回复他,单单冲他笑了笑。如今,他大概是知道了秦然的选择。
游岚人生中头一遭感到无力,浑身有种说不上来的坠落感,心上绑了块铁,沉的他只想回宿舍安安静静睡一觉。
转到单人病房没多久,秦然醒了。精神科主任立即给他做了几项全面检测,结果均显示只有很轻微的自闭症,说明令他受伤的这一极端行为并非完全是病因驱使,很大程度是有意为之。
不能进食,不能喝水,单靠输液,两侧腮帮子瘪下去大块,几乎瘦脱了形。每天都有人守在病房外,但秦然没有见任何人,不过他知道每晚秦安都会待在自己病床前,陪着他一同入睡。睡不着的时候会握着他的手,摸一摸他的脸,和他说些掏心掏肺的话。
听到最多的还是“对不起”。
偶尔费鸣进去例行询问两句身体情况,他会用画本和纸笔写字回复。
临近元旦的时候,崇明下了场初雪,不大,零星白点浅浅铺了一窗台。住在医院的这段期间秦然手边始终放着一本五线谱,望着窗外变幻的灯火与景色,时不时指尖轻点在白色被单上,而后在本子上画下几个音符。
他往门外看了一眼,除了每天都会过来坐一会儿的游岚外,今天过来的是宛忱。护士给他更换好营养液,照他意思,把门口的人唤进了房间。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相处,谁也没有打扰谁。宛忱写完外语作业,背了背谱,抬头看向秦然,笑着,伸手划了一下他的鼻梁。
秦然觉得他的手很冷,于是给他捂了捂。
临走时,少年拉开床头抽屉,取出画本,写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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