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城愣了半晌,看了眼时间,科隆现在是凌晨四点半,一股悔意顿时在心里纵生,他不是故意要吵宛忱休息,可这不饶人的举动更加重了他无理取闹的成分。
“怎么了?”声音里满是疲惫,听的谈城全然只剩心疼。
“我……”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时吐不出半个字,慌在原地无助的望着屏幕。
“发生什么了?”宛忱使劲挑眉迫使打架的眼皮分开,太阳穴向上吊着,脑顶散着麻疼,他摇了摇头,发现困意怎么甩都甩不掉。
“没什么,我就是……”谈城揉了揉后脖颈:“我就是做恶梦了,太想你了。”
宛忱的脑袋沉了下去。
“宛忱?”谈城叫了他一声,不见反应,想着干脆就这样挂断吧,可又舍不得,这些天乐团排练行程紧凑,他们都没能踏实的好好聊上几句。
身体重心前移,脸埋进被子里,画面是歪斜的,手机掉到了腿侧。忽然,宛忱用力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眼睛一刹睁开,瞪着床铺前的木质书架茫然的撑住眼皮。
“你做什么!”谈城拿近手机,拇指抠着边缘,瞧那样子恨不得立刻钻到屏幕里去。
“抱歉。”熟悉的面容终于完整的出现在谈城眼前,宛忱眨了眨熬红的双眼,笑着说:“我太困了,可是又想听你说话,得想个办法让自己清醒清醒。”
“那也不能……!”
“不重要。”拿过床头柜的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宛忱靠着枕头打了个哈欠:“怪我这几天太忙了,演出任务又多,莫斯挑的曲子一首比一首有难度,我感觉自己可能遇到了瓶颈。”
谈城刚要说什么,被宛忱抬手打断:“你怎么了?做什么恶梦了?我给你
解解梦?”
他继续笑道:“没有我的梦都叫恶梦,好了解完了。”
谈城艰难的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他看着宛忱脸颊两侧透着股毫无血色的白,五官爬满疲倦,好像是瘦了,好像更瘦了。
“别让我担心,好吗?”宛忱轻声说道。
“嗯。”谈城点头回应:“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没有的事。”宛忱拿着手机打算起个夜:“你能让我第一时间知晓你的情绪,对我来说很心安,说明我在你心里始终是最重要的。”
谈城面色稍微变得缓和了些,冲宛忱笑了笑,道:“瓶颈期该怎么过去?”
“如果你在的话,一个吻就够了。”宛忱叼着手机,整理好衣服:“我现在在跟它对峙,需要跟莫斯一起多琢磨琢磨。”
画面再次抖动,谈城送出口气:“上完厕所了?那……继续睡吧。”
“实在是困,我又比较嗜睡,比起那些电话能打一通宵的情侣,实在是太没有诚意了。”宛忱缩进被窝,脸朝向台灯,好让谈城能更加清晰的看见自己:“会不会埋怨我?”
谈城心里一紧:“怎么可能。”
“那就好,我男朋友总是这么宽容大度。”宛忱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哦,最后再问你一遍,真的没事?怎么想都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真没事。”谈城的眼神黯然却深情:“睡吧,做个好梦。”
“有你的梦。”宛忱隔空亲了他一下,挂断了电话。
回到杂货铺,谈城静坐在佛龛旁边,木讷的抽完了一整根烟。他从脚边的柜子里拿出三根通体玫红的佛香,拜了三拜,插/进香鼎,算是完整的送别了木木。
谈城没心思做生意,早早关店,上到二楼卧室,合上了门。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带好耳机,听着宛忱的琴音,缓缓闭眼。
整曲循环两遍之后,谈城嘴里泛着苦涩,眼底渐红,不断吞吐着堆在胸口的郁气。
窗帘之外是明晃晃的早春大地,窗帘以内是深暗灰蒙的逼仄空间。
他从心底翻出那个早已有些露尖的念头,这个念头突兀的在此刻发狂的疯长。
如果不是自己牵扯着宛忱,他是不是就能老实的待在国外,实现所有人眼中更为远大适然的理想。
那样,他便不用偷摸在上课时找借口跑出来讲电话;不用一心排着练,一心挂念耳机里的声音;不用比别人多一倍努力、花一倍时间牺牲自由赚取学分;不用困得往脸上扇巴掌只为听清谈城说的话;不用整日担心自己的钱够不够用,不用每天都把说烂的“我爱你”,“我想你”、“等我回来”反反复复挂在嘴边。
说多了,反倒会让谈城觉得,那是禁锢在他身上的一个镣铐,一道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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