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救不了我,我很清楚,我必须把他找回来。”
eric望着满身落寞的宛忱,看着他徐徐融入进亮如白昼的波恩机场深处,直到被眼前的人来人往阻隔了视线,直到再也寻不见他的身影。
此趟航班于次日下午五点四十分降落在崇明市中。一小时后,宛忱坐在了返回家中的出租车上。
十多个小时未合眼,未进食,也觉不出困意,尝不出饿感。身体早已不随自己的意识所控,既虚又浮,始终静不下心,沉不下思绪。
宛忱以为这种状态只会持续到见到谈城的那一刻,却根本没想过,心心念念的小家竟会变成眼前这样一副颓败的景象。
原本熟悉的城中村,熟悉的路口,熟悉的深巷,被钢筋铁架分割,被水泥铺填,被绿网遮掩,拆拆减减,俨然有了居民楼地基的雏形。
“谈城……”
宛忱站在原先巷口的位置攥紧吊挂在头顶垂下来的绿网:“你在哪儿……”
“哎,小伙子,施工重地,别往里走啊。”一个工头拎着一桶工具好心对他提醒道。
宛忱用衣袖扫了下眼睛:“您好,师傅,请问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改建的?”
“有俩月了吧,政策下来的快实施的也快,这么个大都市,又是一线城市,哪儿还允许留着这种城不城村不村的地方啊。”工头喝了口罐装啤酒,悠哉道:“怎么了?你找人吗?哟,怎么哭了?”
“沙子吹眼里了。”宛忱没工夫去瞧那人惊诧的表情,随意道完,怔愣着看了看堆高的土坡,它的方位大致是曾经那间杂货铺的位置。
是宛忱和谈城的家。
老天不会这么捉弄我的,宛忱想。他不甘的让司机调转车头,疾驰的开往凤羲路,然而当他跌跌撞撞冲进咖啡店,迎面撞见新应聘的女店员时,后牙咬紧,嘴里泛出一味浓稠的血腥。
“是要买咖啡吗?”女店员笑着问。
“我找……店主。”不肯放弃最后一点希望,宛忱沙哑着声音,急切的向四周望去。
“我就是呀。”女店主端着盘子看向他,歪着头娇甜的回道。
宛忱抓紧衣服杵在原地:“之前的……那个,男店主呢?”
“他回老家啦,把店铺盘给我了。”女店主拉开柜台的门,走进后把杯盘放进水池中,往身前的围裙上抹了把手:“是老顾客吗?之前办的vip卡还能用的,想不想喝点什么?”
宛忱几乎是脱口而出:“香草拿铁。”
他推开咖啡店的门,木讷的拉起倒在街边的行李箱,端着那杯刚调制好的咖啡,纳进冰凉萧瑟的秋风中。
凤羲大道两侧亮着流潋灯火,深青色的梧桐树叶盛着黯淡的月光。宛忱缓慢的沿着路边一点点迈着步子,他给了自己最后一线奢望,他相信,他也只能这样相信,谈城此刻正待在家里等着他回去。
那人说过的:“无论未来是相聚还是分别,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一直等你。”
宛忱反复不停的念着这句话,靠着它勉强撑到了小区门口。院风扑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喝了一口始终拿在手上,早已散了热度的拿铁,转而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明明是座旧城,却找不回一点温存的东西,就连自己最爱喝的咖啡都是一股陌生的味道。
宛忱站在防盗门前,拧了拧把手,是锁着的。他拿出钥匙,拉开第一扇门,一动不动的夹在阴影中,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胳膊,敲了敲里侧的木门。
“谈城,我回来了。”
听不到任何声响。
宛忱咬了咬牙:“谈城,我回来了……”
弯曲的食指展开,掌心覆在门上,宛忱狠狠的把额头抵在上面,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肩膀。
空气里散着尘土气味,浮动的细小颗粒被稀疏光线照的清晰可见。窗帘拉了一半,床铺潦草的盖了一张厚重的被单,桌面上摊着本成人高考书,和一支未合上笔帽的黑色碳素笔。
恍惚间,宛忱依稀还能看见谈城坐在桌子前,认真的写着一遍又一遍“我爱你”时的背影。
矢车菊低垂在花盆外沿,窗台上那一排绿植仅剩仙人球还残存着一丝生命力。宛忱伸手触了触即便凋零也依然拥有高贵色泽的宝石蓝花,仿佛仍能感受到花瓣上,被人悉心照料时留下的热度,绷直的唇线微不可查的颤了起来,直到眼前的景色糊成了一团团颜色不一的虚影。
“谈城,我饿了。”
“今天还想喝羊肉汤,吃甜烧饼。”
52书库推荐浏览: 林与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