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岚嘟起下嘴唇,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一帮人溜着墙边抽烟,或站或蹲,发色各异,都能凑出一条彩虹来。
忠哥大概扛不了冻,买了顶灰色的针织毛线帽带着,整圆变半圆,身高在视觉上也被按矮了几厘,小弟们各个想笑又不敢笑,尽量克制不去瞅那光头糟心的品
味。
谈城站在人堆紧里头,避开行人目光,自顾自抽着烟。
“听丽丽说,你欺负她?”忠哥晃着发福的身子,有意无意开口问道。
谈城笑笑不语,懒得回答。
“这姑娘跟我的时间不比你短,是个知事懂事的人,脾性不坏,早点成家立业不挺好吗?”
谈城用牙咬烟,抖了抖烟灰,眼神似是在说他无家可归,无业可立,自然也无心应付姑娘的好意。
忠哥硬是拿出小学生理解水平阅人,以为他不过是害羞,拳头往他胸前一砸,坦言道:“有啥心事儿,跟忠哥说,一码是一码。”
像他们这类人,钱比女人分得清楚,在钱的问题上不会有谁愿意含糊,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能混一天是一天。感情对他们来说是基于经济基础的附属品,彼此知根知底,免去谈恋爱惯有的物质攀比,虽易碎倒也纯粹。
谈城始终盯着地面,看的无神,听的无意。他心里是感谢王大忠的,和王海不同,他尊重女性,善待兄弟,尽管处世方式并不苟同,但活的坦然,活的有血有肉。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想要脱离他们的一天。
爷爷住院后,孑然一身的谈城受了忠哥不少恩惠,谈不上卖命,却也事无巨细,忠心耿耿。只是他清楚,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说出几分唬人的交情,不是建立在利益上的关系,吹弹可破。就像猴子捞月,有的人甘愿深陷,有的人却始终清白。
“忠哥。”谈城说的极为艰难,他一直没深究最近为什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情绪,原本已经给自己定了性,分了类,掂量好了后面的日子,“我想退出了。”
王大忠没什么脸色,但能看出心情不太明朗。
列个“最没面子的事”榜单,手下小弟主动“请辞”绝对能排的上号。
被打碎的花瓶,就算黏合工艺再卓越,存在裂痕仍是事实。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能够摒除异心,竭力挽回的余地。
“忠哥有任何事,吩咐了,照样尽力而为。”
王大忠就喜欢谈城这一点,让人觉不出一丝虚假来,话说的诚恳,事做的敞亮,人活的明白,心中有杆秤,原则是砝码,什么都能称的出个轻重。这样的人,他活不成,也留不住。
迟早的事。
“成。”忠哥豪迈的一拍大腿:“今晚有个酒局,蝎子要做我货的代理,你最后露个面。杂货铺我暂时用不到,你先住着,不共事又不是不来往,情分还在。”
蝎子垂涎忠哥生意已久,总不得法,一是忠哥看不上他这人,手段过脏,谈城有次搬运货品被他中途拦截,妄想来硬的,额角的深疤就是一记教训。二是这货打的是擦边球,不违法,但用量需堪酌,同一个人不能一次多购或购买多次,蝎子视财如命,为了钱绝不会拘于规矩,王大忠最忌惮他这一点。
如今松口同意,意在让他顶替谈城,上回网吧闹事忠哥多少有些耳闻,谈城若是没了这顶保护伞,蝎子便不会再看他脸色,给他面子。
王大忠是个惜才的老滑头,不可能轻易放掉谈城,这是为了牵制。
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国际私立学校校服的少年,眉眼锋利,沉闷不语,手里攥着几张崭新的五线谱纸。
彩虹里的红头发混混把烟一吐,“哥儿几个,来活儿了。”
谈城闻声抬头,一排人乌央将那少年围成了一个严实的圈,没动窝的只有他和忠哥。
抢包、翻兜、掏钱,一气呵成,少年仍不动声色,事不关己,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曲谱,手指偶尔在大腿上轻点几下。
“是条大鱼。”红头发把一沓比他发色更艳丽的红钞捧给忠哥,期待的表情倒比那个少年更像个学生。
王大忠心情欠佳,仅仅瞥了一眼:“分了吧。”
话音未落,小鱼抢食似的平摊到每个人手上,红头发自觉留出一份给谈城,他没接:“这是忠哥晚上酒局的钱。”
以偏概全并非贬义,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高下立判。
直到这伙人勾肩搭背的散了,谈城才看清楚少年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人从刚才到现在始终默不作声,对发生的事坦然无谓,他猜测,要么是不止一次被堵,已然习惯,要么是他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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