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戳中了史永年的命门。他对安璇肯定是满意的,拍了这么久的戏,每一个镜头千锤百炼,都珍贵得紧。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儿,大概就是他真正的心态了。他放言这辈子再也不会用安璇拍片子,还要把苏镜瑶的野蛮广而告之,让安璇再也没电影拍。
苏镜瑶冷笑。转过头来安慰安璇,让他不要担心史永年的鬼话。这种消耗人的导演,有多远离多远才是正经,她对安璇如是说,你现在和以前状况不一样了,并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身体是最要紧的。杀青以后我们得尽快去医院,你身上的伤病绝不能再拖了。
她最后这句话讲得很担忧。
安璇说我心里有数,只是你也差不多一点吧。我看他这么
大年纪了,又抽烟又喝酒,心脑血管肯定不会好。你要真的把他气出个好歹的,这个罪名就太大了。
苏镜瑶仍然很愤然,说祸害遗千年,我看他病一病也好。话虽然这样讲,到底心里有了一个警钟。她退了一点点,史永年也就极为不情愿地跟着退了一点点,算是双方勉强达成了共识。
最后关于这个长镜头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只等最后一天开拍了。安璇趴在床上,童木兰往他背上一片一片贴筋骨片。他原来整个人雪白雪白的,现在因为总是擦药油贴膏药,从颈椎到脚部全是大大小小的红肿和暗沉,看上去伤痕累累。童木兰给他拍了照片,把伤处发给医生,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尽快面诊”。
她心疼得直叹气。
安璇吃了止痛药,趴在那里犯迷糊。差不多就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史永年的声音很烦躁,让他赶紧到自己房间来一趟。苏镜瑶在酒店大厅和一个远道而来的合作方谈工作,这会儿还没上来。安璇想到她说的,不要单独答应史永年任何事,于是踌躇了片刻。结果一分钟不到史永年的电话又来了,让他赶紧过去,大概是真的有急事。
安璇只能披起衣服出了门。
史永年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发脾气,对不知道什么人大喊大叫:“……你休想!老子拍了这么久,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轮得到你来教我怎么剪片子……”然后就是全无素养的一连串三字经。
安璇停住了试图敲门的手。过了很久,房间里似乎终于安静下来,他才敲了敲门。史永年叼着雪茄来给他开门,脸色紫胀,显然是才发了一通大火。
他默不作声地一屁股陷进沙发里,开始吞云吐雾。整个房间窗帘拉着,烟雾弥漫,像个硕大的香炉。
史永年抽了一会儿烟,忽然抬起头来:“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安璇心一沉。
还没等他说话,史永年又自顾自道:“算了,都已经这样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没处理干净的烂事?”
安璇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有?”
演员身上如果有负面消息,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声誉和事业,也会给合作方造成可怕的损失。业内时有明星因为被曝出负面消息,而导致已经排期的影片被迫撤档,投资方的钱直接打了水漂。所以现在大家都学乖了——挑演员的时候,这方面肯定都是做过评估的。像史永年这样的导演,肯定也不会一无所知地就起用安璇。
史永年闻言,似乎清醒了一点。他打量了安璇许久,沉思道:“也是。”紧接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和鲁元,你们有过什么没有?我要听实话。”
这话的意思太直白了。安璇诚实又冷淡地答道:“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挑中我。”
史永年看着安璇:“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安璇看着他:“我应该问什么?”
史永年似乎被他噎到了。良久,他摁灭了烟,很深地叹息一声:“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你就不适合这个圈子。得了,你回去吧。明天最后一场了。”
安璇回到房间里,苏镜瑶还没上来。童木兰担心地问他怎么了,他摇了摇头。
台灯的光线被调到最暗,止痛药的副作用涌了上来,安璇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片场,安璇和谢承御彼此没有和对方打招呼。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一周没有和彼此说过话,需要交流时全靠吴家辉在中间讲话。这也是拍戏的一部分,他们要保留彼此之间那种不死不休的恨意。
安璇摸了摸自己那匹马,飞身跨了上去。马蹄飞扬,摄像机就位,他一勒缰绳,在场记板落下的声音里,向赵安冲了过去。
雪粒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赵安一剑刺来,安璇躲避时顺势飞踢。两人你来我往地向对方痛下杀手。赵安身形摇晃,似乎抵挡不住,秦小刀觑见空档,一刀刺去。没想到对方只是虚晃一枪,赵安落马前用绳子套住秦小刀的脖子,反而将人勒紧,从马上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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