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字来:“我出去一会儿。”
唐是没有回答。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我在外头像是木板烫脚,既不敢伸手去开门,又不敢转身走开,怕他们听见声响,反而觉得我是刻意偷听,一时进退两难间,听到弟弟发出一声像是泣音的吸气声。
我几乎是立刻背后发麻,浑身的毛发都要惊得竖了起来,脑袋一片空白,急急地推开门。就看见唐宴正是一副要离开的架势,面无表情的绷着脸,牙关应该是咬的很紧,才使得腮帮有些鼓起。
而后头扣着他手腕的唐是,反倒是红着眼眶,眼睛里似乎盈着亮晶晶的东西,眉头皱起,嘴唇也抿的平直。在我进门的瞬间,唐是就抬手另一只手,用手背掩住眼睛,身体也侧了一侧,但握着唐宴的手腕依旧不松开。
我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我第一句朝着唐是,第二句朝着唐宴。
我几乎没有见过唐宴这种冷淡的神色,他向来是笑嘻嘻地对我说话,只是再是谁都能感觉出那是外热内冷,如今倒像是脱了外皮,把里面剥给我们看。
唐宴喉结滚了滚,甩了一下手腕,没有将唐是甩开。
唐是放着遮着脸的手背,依旧侧着脸,声音很低:“……哥。”
唐宴抿着嘴唇,深深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弟弟道:“我去抽根烟。”
唐是最后还是松开手指,就沉默地看着唐宴和我擦肩而过,从口袋掏出一根烟,打火机“啪嗒”的声音从走廊响起。
我能看出唐宴现在想要独处的心态,所以只是站在原地捏着自己手指,嘴唇蠕动几下,试探性地道:“……吵架了?可以告诉我吗?”
唐是眼眶周圈的红淡了一些,只是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开,好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低声喊了一句:“生白。”
我手指抖了一下,非常不合景的觉得心里又泛起又酸又涩的情感,这种感觉催促着我上前。我勾住唐是一根指头,学着唐宴的模样,亲昵地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我看着唐是极近的淡色瞳孔,面色有些发热。
他真的是长高了。
唐是被我碰了一下,也没有动,只是直直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
犹疑,最终还是道:“……她……我们的母亲。不是重病,只是她想要我大学考去澳洲,就留在那里陪她。”
我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弟弟又沉默了几息,我隐约闻到有烟草的味道传来。弟弟低声道:“我拒绝了,然后她告诉我……”
“哥哥是父亲……和前任的孩子。当初他们成婚,父亲也是知道她的性向,也是因为父亲想要掩饰唐宴的出生,所以才找上她。”
唐是说着,一向冷静的面庞上流露出迷茫来。
“……后来,父亲又说爱上了母亲,逼迫她怀上了我。”
我哑口无言。
在一开始唐宴轻描淡写给我看相册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女同隐瞒性向骗婚,最后又私奔的闹剧,而唐父是纯粹的受害者。
我确实在当时,将唐母和我的母亲并在一起,当做是可悲又可恨的母亲。
可如今一听,明明坦诚了性向却被婚内qiangjian孕育下孩子,直到孩子度过了脆弱的幼儿期,才想要带着一起离开……
所以,唐母抛弃唐宴,一直不愿意亲近唐宴的,选择唐是的原因,也十分明了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眼眶也热了起来。
我低声道:“唐……学长他,很难过吧。”
唐是“嗯”了一声,抿平了嘴角。
我心知肚明这是为什么,却害怕这件事带来糟糕的影响。
就像是我,被母亲那样辱骂,被父亲那样冷待,其实只要他们愿意好声好气,像是招小狗一样地唤我,我还是会回头。
缺爱关爱的人总是很难拒绝这些所谓的“亲情”,而被溺爱的人,才会有勇气去反抗。
就像母亲称为我biantai时,如果不是唐宴牵着我,从手掌心传来的体温支撑住我,我会如同幼年时的那被罚站体罚的孩子一样,抽泣着祈求原谅,承认自己的错误。
而与我其实有着相似又不同不幸的唐学长……就算他表现的再轻视,我也有些不安。
而我的不安,在不到一个小时内,便实现了。
等烟味消散一些,我和唐是走出房间寻找唐宴时,学长已经失去了踪迹,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烟灰落在门口,甚至没有留下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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