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过脑子,张钊就选择了后者。新生和自己不熟,显然敌不过一箱营养餐的重要。
“干,你拉不住你早说行不行!”张钊有点儿生气,直接从仙鹤腿上迈过去,把压住他脚的餐箱推开,“队里那帮新人也是,就你这样儿,能跑不能跑也不吭声,傻不愣登跟着练……真练不下去了,队里成绩早被他们丫拖成狗吃屎……挪挪脚,没压着吧?”
白色餐箱下面压着一双复古的飞跃胶皮底儿球鞋,本身很白很干净,现在沾了几滴汤汁。
苏晓原正好撞到膝盖,把脚收回来直接往下蹲。疼,特别疼,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张钊的速度太快了,他在下头,本身就跟不上,越走越慢,高低差造成的倾斜度也越大。一着急,右脚磕在一节台阶上。
早年扎进屁股的那一针,生生扎断了他正常生活的后路。别人每一分每一秒里最正常的行走,他根本不行。
“怎么了啊?”张钊身边都是摔倒了爬起来接着跑的,头一回见被撞一下往下蹲的。
“没事儿没事儿……嘶……你先走吧,我缓缓。”苏晓原倒吸着凉气,右膝盖疼得快烧起来。
“不是钊哥说你,你也太瘦了吧,胳膊和小姑娘差不多,脚底下没劲儿都是缺练。”张钊把餐箱拉到三层半的转弯,交给下来接应的何安,“你拿上去啊,那谁摔了!”
“摔了?”何安一个人往上拉,推铅球的体格干这个,优势明显得不是一星半点,“怎么摔了啊?”
“谁知道……也怪我,非叫他下楼帮忙抬。”张钊挽着袖子往教室里走,第一箱已经被拿空了,“昌子,你拉俩人下楼抬另外两箱,赶紧去,别人班都吃完了往回送呢!”
陶文昌正在抖音看小姐姐朝自己比心,放下手机抓了两个男生下楼了。
“钊哥,那谁,摔哪儿了啊?”何安从第二箱拿出6个餐盒来,他们仨的,“你就该和昌子搬一箱,非欺负那谁干嘛啊……人家叫什么来着?”
“我怎么欺负他了啊?”张钊不想承认,“我看他没事儿做,帮他融入集体。”
“切,在队里的时候就数你爱欺负新人。”何安看张钊旁边的位置空着,课本码成端正的好几摞,一瞧就和别人不一样,“他叫什么来着?”
“苏晓原,名字都跟个小姑娘似的。你可不知道他多矫情,放个书还得擦桌斗。”张钊不吃肥肉,挑出来全扔了,瘦肉却往何安的米饭上放,“吃啊。”
何安有些退却:“钊哥你别……我够吃。”
“让你吃,你就吃,瓶颈期怎么样了?多吃!多练!别多想!体特谁还没遇上过瓶颈啊。你看昌子,现在牛逼哄哄的,高一躲男厕所里哭那次,比你丫惨多了,大腿根儿叫杆子磨出那么大一片红,丝丝拉拉渗血,现在不也出成绩了嘛。”
何安知道张钊的意思,终于肯动筷子。“谢谢钊哥……其实我昨天还想呢,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走体特这条路啊。老师看不上咱们,再练不出成绩来真是没路可走。”
“呵,昌子那年也是这么想的。我跟你说啊,体特这条路只能闷黑了往前冲,比北影考表演还难呢。”两盒营养餐,瘦肉叫张钊全挑给何安了。谁让两个好哥们儿的家里条件完全天上和地下。
昌子家里有钱,搞体育是他愿意,再加上确实在跳高这方面有天赋。从初中开始大小比赛就没断过,名次一直往前冲,经常上着课这人就没了,绝逼是请假比赛、为校争光去。
可就算是这样的优秀苗子,也逃不过体特生的瓶颈魔咒。高一上半学期,陶文昌最痛苦的瓶颈来了,就差0.25,1米83的国二高度无异于一道喜马拉雅山那么高的屏障,折磨得他寸步难行。
可0.25的差距到了跳高场上,和差25没有区别,都是压杆儿。
无论怎么加大训练强度,改变起跳习惯和肌肉记忆,愣是过不去了。这种痛苦无解,能把一个体特生的所有骄傲磨灭,体力磨尽。练到最后,陶文昌连起跳都不敢了,每回都压着杆儿落下去,那滋味仿佛能杀人,张钊特别懂。
能给他们无上荣誉的操场,顷刻之间凶相毕露,成了这帮练体育的孩子们的战场。
受伤、伤痛、失败、挫折、义无反顾……体特生哭都流不出眼泪,都是营养补充剂和红牛。光张钊就见陶文昌哭过两回,一回是200米跨跳生生累哭的,一回是不服输地哭了。但眼泪帮不了成绩,咬着牙,再往
上拼。
成绩雷打不动的滋味儿折磨死人,可冲过去了就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才能有参加体考的资格。冲不破的人满地都是,好在陶文昌有天赋,肯努力。一个国二压下来,再加上他名次已经冲到市级,只要成绩别低得太过分了,基本上前途比较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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