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柯的哭得很短促,一会儿房间就安静下来。但顾金北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他很想做点什么,这种感觉很强烈,从他的心底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想,我一定要说些什么。
他真的开口了。
“陈哥哥,”他斟酌着语言,力求避开陈柯不能言说的痛,“明天是个大晴天。”
身旁的陈柯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顾金北等了一会儿,便悄悄凑过去。他半趴在床上,把身子探过去,热气全扑在陈柯的脸上,吹得陈柯的脸有些痒。
陈柯没有睡,他只是不想说话,连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静静。
顾金北借着月光看见了,又缩了回去。他躺在床上继续发呆。
一夜无眠。
天色由黑到白,顾金北在床上躺着,一直到听见楼下的人声时才起床。
陈柯还在床上,他没有动,只是微微偏过头看向顾金北:“就起来了?”
“嗯。”顾金北跳下床,朝门口走去,“你要吃什么吗?油条?豆浆?包子?或者别的。”
“都行,你看着来。”陈柯说,“钱在我搭在椅子上的那条黑裤子口袋里。”
顾金北没拿钱,就走出了陈家。他跑到常去的小贩那里买了两个包子两根油条和两杯豆浆。他拎着东西往回跑,生怕晚了会让这些还冒着热气地东西凉掉。
但他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早饭凉掉的速度。何况他进门的时候母子两人都没起来,放在桌上的早餐是凉了个彻彻底底。
顾金北走进房间,陈柯还在床上躺着。他快要成为一尊石像,能维持一个动作用不变化,但顾金北不希望陈柯这样,他觉得陈柯虽然淡漠,但有人气。
陈柯不该这么死气沉沉,了无生气。
“起来吧,去吃饭。”顾金北走过去,摇了摇他的手臂。
陈柯被他摇得晃了起来,但仍旧没有动静,顾金北便不依不饶地晃着他:“起来吧,去吃饭。”
终于,陈柯抽回自己的手臂,很不耐烦地开口:“滚。”他的声音很嘶哑,像是一张纸被撕开,发出的声音刺耳而又尖锐。
顾金北倘若只因为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字而退却,那他就不是顾金北了。他仍旧轻晃着陈柯的手臂:“起来吧,去吃饭。”
陈柯闭上眼睛,把手用力地抽回来,然后翻了个身。顾金北看见了随着陈柯翻身而露出来的瘦弱的脊背,以及上面凸起的蝴蝶骨。都是很漂亮的弧度。
顾金北的话有一瞬间卡壳,他看见陈柯脖子后面长着一颗痣,如同一颗朱砂,就这样烙印在他心里。他想上手去摸摸,便真的这么做了。
陈柯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在他才碰到脖子上的肌肤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时就跳了起来,带着满脸惊吓地看着顾金北:“你干什么?”
顾金北面不改色道:“去吃饭。”
陈柯跳下床,去拿裤子。他把裤子攥在
手里好一会儿,看着顾金北,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顾金北不明所以:“嗯?”
陈柯觉得这样实在矫情,但他不得不说:“我要换裤子,出去。”
顾金北点点头,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门。他在门口蹲了一会儿,蹲到陈柯开门走了出来。
陈婉然的房间门还是关着的,顾金北看了两眼,陈柯注意到了,便说:“不要打扰她。”顾金北收回目光,点点头。
吃过饭,顾金北就回家了。他在家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又转到陈柯家门口敲门,陈柯打开门,顾金北朝他笑道:“今天是个大晴天。”
天气的确是很好,阳光从楼道墙壁镂空的地方渗进来,把整个楼道都浸泡到阳光里,让人像是升入了天堂。
陈柯扯出一个笑,抬手摸了摸顾金北的脑袋。顾金北的头发是软的,但揉弄的时候还是让手心微微发痒:“是啊。”
日子像是湖水,表面宁静却在内里积蓄着漩涡。陈柯照常回到学校,但他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无论如何用力拼凑,都拼凑不回最初的样子。
孙佳倪还爱往他跟前凑,她似乎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好像生就了一副铜墙铁壁,能隔绝外部的一切恶意,还能在别人开口施以恶意的时候怼回去:“就你有嘴是吧?整天嘚嘚嘚,什么时候把自己嘚成了总/统再来耀武扬威吧!”她的家境不错,家教也好,太恶毒的话她说不出口,但总归是让陈柯觉得心里有些温暖。
但卢伟建却一反常态地跟他疏远了好些,有时候陈柯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但等他把目光移过去的时候,卢伟建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把目光移到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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