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一声轻响,蒋敏倏地转头,从门缝里瞥见了陶安然细溜溜一条背影。
心往下一沉,他都听见了?
转而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听见就听见,说的都是事实,怎么还不能听了呢。
陶安然手里捏着个信封,从厨房回了曹晓飞那间宛如储藏室的卧室。
他把信封往曹晓飞面前一扔,“是要自留还是给你妈,随你便。”
曹晓飞吓了一跳,摘下耳机扫一眼好似被黑云笼罩的陶安然,“什么玩意儿?吃错饭了你?”
话音未落,就被陶安然冷淡的眼神刮了下脑门,登时乖巧如鹌鹑,不吱声了。
曹晓飞纳闷地打开牛皮纸信封,倒扣过来在手掌上一磕,哗啦一下从里面掉出来薄薄一沓崭新的粉红毛爷爷。
“……”
曹晓飞整个人都凝固了,僵着脖子转过去看陶安然,不知道这位
一言不合就甩人民币是什么骚操作。
“我不要!”他自认自己熊归熊,但是一头有原则有气节的熊,怎能轻易被钞票收买。
陶安然掀了下眼皮,“不要就拿去给你妈。”
曹晓飞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你妈你妈’,我妈也是你妈你怎么不去?”
“爱去不去。”陶安然垂下眼,有种被□□桶顶上脑门的感觉,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时候要是故意找茬,借题发挥那就等于直接承认自己是个没有自控力的蠢货。
他对于拉低智商这件事,暂时还没什么兴趣,所以只好把刺猬皮穿起来,摆出一副“别惹我”的架势来实现幼稚的自我保护。
曹晓飞同学尚没有进化出七巧玲珑心,一时摸不透平时还算好说话的他哥怎么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只是出于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认为现在的陶安然不好惹,还是闭嘴为妙。
于是他把到嘴边的叭叭叭都吞了回去,悄悄封好了牛皮纸信封,塞在了一边的书架上。
“要给也不能现在给,”曹晓飞想,“大过节的,干嘛非得找不痛快。”
陶安然搬了张方凳挤在墙边,头上挂了个能媲美大耳朵图图的耳机,里面聒噪的重金属音吵得能震死一片脑细胞。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整个人萧索得像只离群索居的动物。
他以为那些早就忘了的情景,现在在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不受控制地循环播出。一家子围桌吃团圆饭,他向来是脸最臭的那个,因为小妹是个活体十万个为什么,老爸是个只要成绩好就万事都好的敷衍老爹,老妈……老妈要求倒是很少,少到几乎没有。
陶安然无声地笑了下,手指滑过脸颊,才发现早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大脑是会独立在意识之外,自行作怪的。
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某种不为人知的痛苦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放大了。
对门的502室,祁远正以新东方厨师学校优秀准入生的姿态一个人管理三口锅。
祁姥姥坐在阳台上织毛线,时不时回过头往厨房里看一眼,看完了再转回来叹口气,再低头继续手里的毛活。
她现在岁数大了,连两根毛衣针都拿不利索,捏着针,手就开始抖,停下来搓一搓,过一会儿还是要抖,也不知道这么样下,离开人世前来不来得及再给小远织出件毛衫来。
作孽啊,她想,媛媛和那姓程的,真作孽。
祁远的手机在屁兜里振了下,他颠勺的间隙把手机摸出来,屏幕上横了好几条消息,全数来自胡胖胖。
-你要买?
-都小女孩玩的东西,你疯了?
-你买那玩意儿干什么?
-说,你是不是恋爱了?
-你背着组织脱单,我恨你。
祁远觉得有点神奇,这货明明发的是文字,却发出了语音的效果。
半分钟后,忽然福至心灵的胡谦又补过来一条,“老大,你不是要和陶神玩儿吧?”
“是。”
“那你……保重。”
然后推过来一张名片,说:“这哥们过年七天全程无休,送货上门,保质保量,闪耀仙女棒,你值得拥有。”
说完,这孙子就可耻地遁了。
祁远把那人加上,说完了要求,买卖双方都相当干脆,脆完了,对方说:“仙女棒安全无忧,哄姑娘利器,小兄弟你挺上道,祝成功。”
“……”
但愿“姑娘”别把仙女棒杵他脸上。
鉴于祁远从小就有一种“孤儿心态”,除了年幼时期羡慕过别人是有爹有妈的崽,其余大部分喘气的时间里,他都对这种情绪都十分不敏感,能察觉到陶安然的不妥,他自认为要归功于还没来得及跳楼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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