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 作者:孙黯【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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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首个周末,搬家公司的工人开车把订购的家具送到了新居,康崇在那儿接应,景允这边午睡刚起,胡乱把脸一洗就哈欠连天地出了门,下面穿短裤,上面穿长袖,系带的帆布鞋,头发用皮筋扎了个短而卷的揪,迷迷糊糊的,地铁差点儿坐反,凭着尚不深刻的记忆连蒙带猜地摸到新家,进门一看,屋里已经无处落脚,摆满了形态各异、还没来及归置的家当,杵在他脸前的赫然是最心爱的书柜,用泡沫块垫脚,蒙着白色的塑料布,散发出好闻的木质香味。
  他从柜子后面探出头,叫了声:“康崇。”往里走,地上散落着一些杂乱的鞋印,压扁的纸箱,空气中尘埃飘浮,他听见男人的说笑声,烟味浓重。
  一伙人正在客厅休息,闲聊,几个人穿着搬家公司统一样式的蓝色制服,戴着帽子,由于常年从事户外体力活动,面皮晒得黑红,康崇在他们之中,刚搬重物的时候搭了把手,出了点汗,索性脱掉上衣,裸着半身,裤腰勒得偏低,皮肤被泄进屋内的一瀑阳光照成琥珀色,错落的线条和阴影得以显现,见景允来了,他招招手:“这儿呢。”
  等景允走至跟前,可触摸的范围,他便伸手勾住,往怀里一带,青筋凸显的胳膊搭在腰间,高度和宽窄都是那么恰如其分,像拿尺子测量过。
  他说:“头发长了。”
  温热的胴体,隔着薄薄的衣物纤维贴过来,有股令人眩惑的气味。又是这股气味,总是这股气味,怎么都没办法被易感又煽情的夏季带走。景允感到脑子里绷紧了一根神经、一根琴弦,被某种力量拿捏着,撩拨着,迟迟说不出话,跟那几个男人颔首示意。
  “……辛苦了。”
  “应该的,别客气。”一个帽檐转到脑后的男人接了腔,又将信将疑地问康崇:“兄弟啊?”
  “对象。”康崇笑道:“另一个房主啦。”
  “你们想喝点儿什么?”景允问:“我下去买。”
  “水就行,麻烦了。”
  他回以笑,起身离开:“应该的,别客气。”
  他待不住,不是因为害羞,是不想放任那种亲昵中饱含暗示的触碰在臆想中持续发酵,像泼在平面上的一捧水般不受掌控,四下流淌,让他口渴,大脑浑浊,产生不合时宜的遐思。
  下楼,绕开搬家的车,他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路径穿过小区的花园,一条灰huangse的土狗在草坪上熟睡,蝴蝶大胆地停在它肚皮上,那处的毛似乎很好摸。天空蓝得纯净,拖着一道长长的飞机云,扎进了葱郁的树冠里看不见头。
  小区有两个门,他走侧边那个,离得近,出了门就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隔壁是卖水果的,对面是必胜客。他撩开门帘,闻到糖水冰棍的甜味,直奔冷柜,提了六瓶百岁山,抱去柜台结账。
  用手机扫付款码的时候,他瞟见摆在桌上的小型货架,顶端十分醒目的插着一排规格齐全、花里胡哨的安全套。
  他觑了一眼便转移视线,问收银员要了个够结实的塑料袋。
  第31章
  回到楼上,堵在门口的书柜已经被人   抬走,搬进了书房里,地上留着一圈方框形的尘屑。他跟过去,把水分给大家,康崇问他,是靠左边的墙还是右边的墙?问完喝了口水,拧上瓶盖,举着冰凉的瓶身贴上景允因跑动而红热的脸。
  他打了个舒爽的寒颤,说,右边,别长时间受太阳直射,不然书放久了会晒脱色。
  一个工人闻言,“噢”地拖长声音,说学习了,将来给儿子的卧室就这么装。
  下午三点,搬家公司的车驶离了小区,临走前,工人们顺便把他们要丢的垃圾捎下了楼,两个人道了谢,道了别,留在家里做后续的收尾工作。把洗衣机抬进盥洗室,沙发床调个头,组合柜垒成梯形,吧台灯通上电,再一同动手拼装网购来的陈列架,对照着图纸,按步骤操作,像小孩子拼积木。
  眼看着家具们逐个被安置妥善,空间经过归纳,变得宽敞明亮,叫人舒坦。软装配合原有设计,整体来说格调简约,利落稳重,黑白灰基础色系,点缀一些深棕或墨绿,怎么搭都不出错,无论大件小件,都是精心挑选。
  杂七杂八忙到五点,日影西斜,一大片浓艳的晚霞漫进阳台,景允把每个房间的窗户和门都敞开,让风四处流通,和康崇赤着脚,站在被太阳烤得发烫的靛青色地砖上,陈旧的光线里,他们的脸好似珍藏多年的老照片,一切却又焕然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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