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符谙来说,这是个良性循环。
他们小学到中学一路直升,同学大都是认识的,符谙的“恶名”又无人不知,启迁泽根本交不到人,就算有也会被符谙用各种办法赶走。
所以,毫无悬念,启迁泽讨厌符谙。
非常讨厌。
可小孩子很难能忍受孤独,何况相处久了启迁泽又觉得符谙也只是个小孩子,没有多么罪不可赦,他总会和符谙说话,而每说一句符谙就赚一句。最后时间长了,屈服是毫无悬念的事情,他便顺理成章成为符谙的“私有物”。
他对符谙又爱又恨。
启迁泽用了整个中学时代来试图破开这个结,可他失败了。
他依旧记得很多年前,他们考进同一所大学,在学校的林荫道,符谙和他说的话。
“启迁泽,你甩不掉我的。”
他的语气可恶,是笑着的,非常愉快的那种。
“你看,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你需要我和你的生活并无交集,可是这不可能啊,我们认识十二年了。
”
他的声音很轻,像温柔的情话,又是恶意的嘲讽:“十二年你都甩不掉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启迁泽知道,因为他始终觉得符谙并没有多坏,不必老死不相往来。
“启迁泽,你想甩掉我,只有两种办法,一,”符谙伸出一根指头,冲他摇了摇,“你别对我心软。”
符谙吃软不吃硬,如果启迁泽一开始就是一块臭石头,那么他不会去招惹他。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二,”他侧着头,抬起眼皮,视线从下而上,像是在摆一个拍照的pose,剪刀手在他这变得俏皮,“我不喜欢你了。”
那天阳光烈到灼眼。
大中午。
符谙说这种话。
启迁泽那时候愣了很久,第一次觉得光很亮,照得人要流泪。
“第一点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第二点是百分之百。”符谙笑起来,明媚极了,树叶的剪影映在他的脸上,像在作一幅画。
这样的符谙说出悦耳动听的话:“不过,发生率为0。”
“就是——不、可、能。启迁泽,你听明白了吗?”
“启迁泽,我不可能不喜欢你,就像你不可能不吃生鱼片一样。”
启迁泽记得符谙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比他做任何事、任何时候都认真。
可那有什么用呢?
七年后、此时此刻。
启迁泽想得起他们交往的那天,想起得符谙被风吹起的衣角,想得起符谙的笑脸,想得起符谙宣告爱意的态度,可偏偏想不起他们互相爱过的岁月。那已经太久远了,像扎在心口的针,一动就要鲜血淋漓,启迁泽就再也不敢回忆。
他感受着脸上冰冷的温度,在一团泪水中看那许久不见的、模糊的少年的轮廓,心想,符谙的认真是虚假的,是骗人的,是用来迷惑他的。
他抓住那只手,像是要做什么,可他没有,他只是将符谙的手腕往下拽了拽,拽离自己的脸颊,再很快松开。
动作迅速,没有半点温情,甚至像厌烦了的拒绝。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抹了抹眼泪。
芥末的刺激已经过去了,他不需要医生。
谁递了一张纸在手边,启迁泽接过来,小声说“谢谢”,低着头擦了两下。
符谙收回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泽哥,好点没?”
“没事了吧?难受了和大家说啊。”
“要不要去下洗手间洗洗?”
“……”
符谙不说话后,同学们的声音涌上来,挤在一起冲进启迁泽耳中。
“没事,我去下洗手间。”
启迁泽感激地笑了下,他垂着头,不知道是对谁,总之视线很低,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往外面走。
他不敢抬头看一眼,他怕符谙连久别重逢的神情都不给他。
他怕他嘴角微挑,神色讥诮。
启迁泽在水龙头下捧了点清水,洗完脸,用冰凉的手敷在眼睛上,缓缓吐出一口很长的气。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最是可恨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边停下,启迁泽没有动,等了一会,那个人也没有走动,像是站在门边静静看他。
是符谙。
启迁泽想,他转过身去看,果然是他。
符谙嘴角微挑,并不讥诮,但眼底很深很沉,压抑着什么,一点笑意都没有:“启迁泽,我真不想见你。”
这不是启迁泽最讨厌的神色,但也不差多少,一样的乖戾,让人难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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