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煜遵循着记忆往母亲的坟头赶去。
母亲的坟头看样子是被人清理过了,杂草显然不是很多,孔煜毕竟有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了。
他把背包放下,从里面掏出在镇子里面买的香烛纸钱,然后跪在他妈妈的坟前。
“妈……”孔煜低低地喊了一声。
他把香烛点起,然后跪着点燃了纸,挂上了幡,说:“我来看你了妈妈。”
他看着墓碑上已经褪色的照片,扁了嘴,突然就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他还是那个被父亲虐待以后躲在妈妈怀里痛哭的孩子。
他觉得好累,觉得心里面有太多的委屈,他恨自己,也很那个人——他的父亲。
他小的时候,经常在半夜他会看见他的父亲在偷偷摸摸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些白色粉末,然后父亲在一边一副飘-飘-yu仙的模样。
后来,他会看见父亲在半夜用皮带一下一下的殴打他的母亲,母亲是隐忍的,连互痛都是小小的。他从过去张开双手护着母亲,他恨恨地瞪着父亲,印象里曾经和颜悦色的父亲却挥舞着皮带抽打到他的身上。
“臭□□生的臭杂种,竟然敢瞪老子?”那时候父亲的脸是狰狞的。
每一鞭下去,他都惨叫出声,好痛。他的哇哇喊痛还有惨叫似乎是取悦了他。
被他的叫嚷惊醒的爷爷冲到了房间里,却是一把推开了爸爸,骂他疯了。
可是那个男人已经魔怔了,从他的口袋里掉出一包白色的东西。
就是在那一天所有的伪装都被撕下来了。
他晕了过去,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可是那一天开始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爸爸不在温柔、妈妈永远在哭,爷爷埋怨母亲管不住爸爸,那一天开始家里面充满了噩梦。
孔煜哽咽住了。
小小的他曾经以为,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可以带着妈妈逃,带着妈妈躲起来,他跟妈妈说:“妈妈,我们藏起来,离开爸爸吧。”
妈妈却理着被扯乱的头发,嘴角还挂着一点青紫,扯出一个奇怪悲戚的笑容:“我不走啊……”
“我是你爸爸买来的东西。”
“我怎么能走呢?我爱着他啊……”
那种笑容是那么奇怪、那么诡异,像最柔弱的花、又像是最恶毒的诅咒。
妈妈会在他被打的时候护着他,会在两个人一起挨打的时候也先护着他,身上常常是青青紫紫,可是看着他的时候却总是会笑。
后来孔煜发现,只要自己不叫只要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那么似乎就不会刺-激到那个总是会爆炸的爸爸。
从那以后他学会咬着牙不发出声音,学着尽量少说话,这样似乎挨打的次数就少了很多。
孔煜蹲在母亲的坟上把后面长出来的草给清理了一遍,整个手指都是脏脏的,满是泥土,他倒了一瓶矿泉水把手擦干净,然后从钱夹里翻出一张母亲的照片,然后把以后褪色旧了得不成样子的照片给换下来,然后给母亲磕了几个头。
然后背着包就往村子里面走,他要去看看外公。
外公一辈子只有妈妈一个女儿,虽然不疼爱,但是总归在母亲死后还给她上香除除草,已经不能再想更多的了。
孔煜走进村里,这里的房子还是哪找半木头堆砌的二楼,下面全部是石头垒砌的老房子,家家户户都还是木头门,孔煜敲了敲门,没敢进去。
在门口站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有一个老头抽着水烟走回来,他看到闵曜先是一愣,满是沟壑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充满了疑问,然后似乎记起来。
“孔……煜?”老人家问。
“嗯……外公……”孔煜低头,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
“你,怎么过来了?看你妈啊?”老人家语气平常。
“嗯。”
老人家咂吧了一下嘴:“这还没有到清明啊……”
“就……就是想看看。”
“嗯,偶尔来看看也好。”老人家磕了一下烟筒子,“我偶尔也去看看。”
“你今晚就住在家里吧。”说完,老人家背着手就从孔煜身边走过去。
然后指了指一间房,说:“喏,那是你大舅的房间,他出去打工了正好空着,你就去住吧。我去给你找铺盖。”
“谢谢外公。”
天色擦黑,外公点了一盏煤油灯送去给孔煜,两个人也没什么话题,老人家自己就出去了。
孔煜看着煤油灯发呆,耳边是蚊子嗡嗡嗡的声音,太吵了。他蜷着腿坐在chuang边,然后从背包里面掏出一个包,里面是他之前取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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