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和崔时璨保持这样的关系——亲密无间,没有谎言,别人提起总说最好的朋友——不止是初中高中,如果可以,到大学四年,到以后,到……
一辈子。
这三个字毫无预兆地跳出来,把温渔击得一懵。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没问题,连小学生都会讲“我和某某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也要和崔时璨。
起码现在他真心想和时璨再同一个地方上大学。
抱着这样的心情却又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当时璨无所谓地说起“我不考名牌大学”“我不稀罕一本线”“我又不是好学生”,温渔会这么刺耳。
他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很突然,很莫名其妙。
“对了小渔。”时璨说,不知道他的火已经烧起来,还把手放在温渔肩膀上,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我这次考试英语又掉下去了……你寒假给我补补吗?”
温渔生着闷气,说话都低了:“不。”
时璨满脸问号地看向他:“怎么了这又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公交车从远处缓慢行驶靠站,温渔猛地拍开崔时璨的手,三步跳了上去,一刷卡往后走到最后一排,把自己挤在角落里,看向窗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车内有冬日里特殊的奇怪味道,不算太难闻,但在这时让他不舒服。
很快放假的学生就挤满了整个车厢,司机大声维持秩序让往里走,温渔霸占着座位,把书包抱在胸口,然后埋头抵在上面。
有人拍了下他的头,温渔愤怒地看过去。
崔时璨慢条斯理地在他旁边坐下,也不知道他怎么从一车人中间挤过来并发现这儿还有个空座。他摸出兜里的糖,往温渔那边递:“嗯?”
温渔扭头看窗外:“不吃。”
时璨自己剥了糖纸,水果软糖塞进嘴里嚼:“你是不是考差了心情不好……不应该啊,学霸,这次都全市第二名还是第三名了。许清嘉为了追纪月,那你之前怎么掉到我们班的?总不可能为了我吧!”
他没事人似的找他说话,温渔一颗心好似被剖成两半互相胶着,一半还烧着无名火,另一半已经先行冷静下来,趁对面不注意抢占了所有话语权。手放在膝盖上动了一下,温渔感觉舌头已经挨着把牙齿数了一遍,终于能说话。
“狗屁。”他说,语气十分冲,“我他妈脑子抽了。”
时璨:“看出来了。”
温渔盯了他一眼,不可置信的表情。
时璨又推推他的胳膊:“补课嘛,你给我补课就开心呗。”
温渔说:“靠。”
尾音染上笑意,轻快的短音节像一阵风吹熄了那团火。来得快走得也快,温渔隐约抓住了一点他与时璨的冲突,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对方不动声色地哄回去。
他迅速遗忘了来龙去脉,但那种感情却萦绕心头好一阵子之后,才悄无声息地埋进深处。
不是恨铁不成钢,也不是来自优等生的鄙视。
很多年后温渔遇到同样的事,冥思苦想,方能明白这情绪的复杂——想要完成某件事,想要付出,想要争取,却一拳头打进了棉花。
对方明明白白地说:“我不需要。”
无论他想没想清楚生气的原因,那把火气就被崔时璨轻易地哄下去,熄成一团死灰随风飘。等温渔反应过来,他已经背着一包书来到约定的地点。
原本想约在自己家,但考虑到时璨爸爸在住院,他偶尔要去照顾,来回路上需要节约时间。温渔抱着手机查了半晌,最终定了城北靠近市中心的一家猫咪咖啡厅。
结果这猫咖比他想象中的要破。
没几只品种猫,最贵的是一只肥胖且毛长的金吉拉,剩下的诸如三花和橘胖,大部分都是土猫。看网上的介绍,这家猫咖前身是个猫咪收容所,除了金吉拉都是老板捡的流浪猫,送不出去,才开的店,赚点猫粮钱。
温渔在时璨对面坐下,心想:“怪不得最低消费才20……”
时璨却比他开心得多了,刚放书包,一只三花就跳到他膝盖上。他夸张地喊了一句“哇好可爱”,立刻抱着撸起来。
温渔拿笔敲了敲桌面。
时璨一边撸猫一边抽出右手,翻开练习册,歪歪扭扭地开始填空。
他们补习的步骤无非做题和讲题,从初中养成的习惯。天气不算太好,工作日下午,来猫咖的人也少点,三花黏了时璨一会儿没讨到好就跳下他膝盖走了,店员坐在吧台后面看视频,环境比图书馆和自习室吵一些,但也适合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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