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时璨说,有点哑,接着咳嗽了两声。
“那个电话里,我听见她的声音了。”温渔刻意去提这件事。
崔时璨拿筷子的手停了一停。
曾经他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机会提到这通电话,它有多普通就有多特别,说来不过一个简单的夏日黄昏。好几年过去,当时那个女生也许终其一生温渔不会再跟她有任何交集,他自己也觉得没必要抓住不放。
可归根结底,他与崔时璨分崩离析彼此误会,多方因素复杂地交叠,引爆的线就捏在那句话上。那天体育馆外手脚冰凉的感觉,温渔至今都记得。
所以才会耿耿于怀。
有了契机,温渔思来想去,仍旧想知道前因后果。
崔时璨也许和他有相同的心思,拿起那双筷子,却并没动:“那天我本来想去找你的,临时,我妈喊我给家里买点调味品,反正超市离得不远,时间也还早。我没想到在那附近遇到她,被一群小混混围着,就过去了。”
温渔想当然地说:“嗯,你去英雄救美了?”
“我没有。”时璨低声说,“我只是……她喊了我的名字,我想着看一眼,没事就走。那群人里有一个是她前男友,纠缠不休,他们互相推搡……麦子推了他一把,那男的脚下踩空,头撞上了一块砖,流血了。”
温渔张了张嘴,满眼惊异,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流血了,当时旁边好多人都来看,麦子突然开始哭,说因为那男的摸她才还手。旁边几个小混混围过来,我就挡了一下。”他说到这儿,吸了口气,目光闪烁间仿佛回忆当时,“后来有人打了120,把他和麦子一起送到医院,我也被带去了。”
“所以你那天才……”温渔说不下去。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警察找人问当时的情况,我没跟他们说实话。”时璨说,头几乎低到了胸口,“麦子说是我推的,但警察没追究。”
温渔愤然:“她怎么能——”
时璨摆摆手:“反正没有闹出人命,真要出了问题我不会担责任。”
温渔张了张嘴,半晌说:“……傻啊你。”
时璨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侧脸淹没在一半光影中:“那会儿……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谁也不能说。现在过去了,再说也没人在乎,就这样吧。”
“……那你当时,”温渔感觉喉咙发痛,“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实话?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什么都不说,我看着像会因为这事生气吗?”
崔时璨沉默了许久,伸手试了下他面前碗的温度:“先吃饭。”
温渔这次没理他,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么大的事,我以为你是闹脾气,或者谈恋爱忘了演唱会,或者是……”
“我说了你能不走吗?!”时璨突然重重地把筷子拍在碗上。
另外吃饭的几桌人齐齐地看过来,连里间正在烹饪的老板都掀开帘子钻出头,用不熟练的中文问怎么了,温渔笑着赔不是,好歹把人都劝回去。
说了一圈“不好意思”,空气中的火药味明显消弭不少。温渔转过头,却没敢再去看时璨的眼睛。
他不理解时璨为什么突然发作,像小型火山爆发现场。但他隐约能明白原因,他当时说的每一句,处处都是不能改变的决定,哪怕时璨真告诉了他事实,他又会怎么选?
时璨知道,温渔也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不会,但好过不提。”温渔倔强地补充一句,他从地上捡起被时璨摔出去的筷子,放到一边,“好过我误会你这么久。”
崔时璨生硬地说:“那你现在知道不是那样了。”
温渔扭过头,定定地注视他:“我想多少可以挽回……今天不是故意要惹你回忆那件事,你要是不开心了,我向你道歉。”
“不用这样。”时璨的情绪稍微松缓,紧绷的侧脸线条也柔和了,“我们之间用不着道歉。”
“还是朋友吗?”温渔说。
崔时璨奇怪地看向他,无力地笑一笑:“除非你不愿意。”
温渔坚决地说:“除非你生气了,不理我,像那时候一样,我说什么你都不讲话。”
“那现在是要握一下吗?”崔时璨朝他伸出手,仿佛谈判结束,“证明我那时候确实生气,然后现在又好了。”
温渔笑嘻嘻地牵住他的手,与他掌心贴在一起,幼稚地上下摇,是个笨拙的“握手言和”。他感觉到时璨指根的薄茧,略显粗糙的指腹,
都是生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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