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尖利,状如疯魔,周围的人不得不围上去抓住他,免得他从病chuáng上跳下来,一个警察扑过去将他按住,有人高喊“镇静剂”,很快有护士拿着针剂飞快跑过去,黎承睿愣了一下,被人从背后拼命往后一拽,将他拽离曾杰中这边。黎承睿回头一看,是huáng品锡,同样脸色不太好,但看着他,却担忧地问:“没事吧阿睿?”
黎承睿摇摇头,呼出一口长气,一屁股坐在边上的长凳上,垂下头,扶住脑袋,这才发现太阳xué一下一下突突地疼。
有种从心底冒出来的怒气令他说不出话来,急救室里他心爱的小孩还没醒过来,就因为偏执的信仰,曾杰中居然想亲自把那么无辜纯洁的人活剖了。
可他能做的,却只是将此人抓捕归案。
突然之间,黎承睿就理解了法庭上扑上去撕咬凶手的被害人家属,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受法律惩处”是一句多么苍白的话。
那种滔天的恨意,又岂是把仇人丢进监狱就能算完的?
黎承睿大口大口喘着气,他睁开眼,眼睛发红,目光凶狠,他舔舔嘴唇,哑声问一旁的huáng品锡:“阿品,你说,为什么我们要做差佬?”
huáng品锡脸色一凛,多年的默契令他听懂了黎承睿的未尽之意,他立即说:“你不要想些没用的,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了。”
黎承睿沉声问:“真的吗?”
“当然。”huáng品锡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我们破获了连环杀人案,我们抓捕了凶手,我们还解救了一个人,这个人,”他顿了顿,清清嗓子继续说,“这个人对你的意义很不同,虽然这几个月大家很辛苦,可总算没白费工夫。我们做得很好,阿睿,这都多亏有你,你不要自己想歪,好不好?”
黎承睿沉默了半响,yīn沉沉地说:“那么,为什么我现在恨不得自己不是警察呢?”
“阿睿!”huáng品锡猛然用力给了他后肩一下,“你给我闭嘴,曾杰中这种案子去到哪个法官手里都不可能轻判,你给我淡定点!”
“可是那又怎样?翊仔还躺在那,等他被判下来,翊仔都不知道能不能出院!”黎承睿嗓音有些哽咽,他垂下头,单手掩面,颤声说,“我那么疼他,我疼到骨头里的,你刚刚也听到的,那个混蛋说要活剖了他,他怎么敢……”
“他没事了,”huáng品锡打断他,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别这样阿睿,这不像你,罪有应得不是由我们来说了算,由法官,由司法公正说了算,相信我,曾杰中手上这几条人命,有生之年想出来恐怕不行了,你活得好好的,带着那个小孩,你们活得好好的让他看,不是比一枪崩了他qiáng?”
黎承睿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心情,然后睁开眼说:“我知道了。”
huáng品锡狐疑地问:“真的知道了?”
黎承睿qiáng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这么多年警察了,只是稍微感慨下。”
huáng品锡点头说:“那就好,我陪你去复检,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黎承睿抬眼看他,然后说:“不了,我想在这等翊仔出来。”
huáng品锡不敢再劝,只能起身说:“那我叫阿敏给你买点吃的,空肚子不好做事。”
黎承睿抬头笑了笑说:“好,阿品,收尾那些事就麻烦你了。”
huáng品锡笑骂:“自己兄弟,说这些gān嘛?放心吧,你好好养伤,也好好陪你家那个,案子破了上高开心都来不及,你因公负伤休息几天,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人多嘴。”
他转身离开,黎承睿目送着他面沉如水,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简单跟对方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十分钟,急救室的帘布被拉开,黎承睿惊跳起来,看见医生们摘下手套出来,黎承睿走过去,还没开口,当前一名医生已经笑着说:“黎sir,放心吧,你弟弟没事。”
黎承睿松了一大口气,他抖着声问:“我,我能进去看他吗?”
“可以,不过他还没醒。”医生说,“失血有点过多,体温过低,一度休克,不过好在他挺过来了。”
黎承睿没等他讲完已经抬步冲了过去,病chuáng上林翊戴着呼吸机乖巧安详地躺着,瘦了一圈的脸陪衬得呼吸罩分外大,看着有些滑稽,可那一下一下的呼吸声却清晰可闻。这是一个人活着的标志,是一个人有可能苏醒的标志。
黎承睿有点踉跄地挨过去,他握起少年的一只手,上面还挂着导管,伤口已经处理过,缠上纱布,显得露在外面的手指头jīng致却可怜。黎承睿小心翼翼地捧着少年的手,低头虔诚地一个指头接一个指头吻过去,接触上去手指尖的温度有些冰凉,但好在人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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