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行见有突破口了,乘胜追击道:“家教就是一对一地教你。你想想,如果唐寒老师只给你一个人上课,效果是不是更好,效率也很高?”
路见星又闭麦了:“……”
他像是在自己和自己生闷气,白皙的耳廓连着下巴、脖颈,上至侧脸那一块正在泛着红。
“皮卡丘的脸颊旁边也有两团红色的,叫‘电气袋’,知道拿来干什么的吗?放电的。”盛夜行说着,往路见星微微鼓起的腮帮戳一下。
路见星一侧头,略微干涩的嘴唇碰到了盛夜行的手指。
干脆不去了吧。
盛夜行险些脱口而出。
“我放电了吗。”路见星突然说。
“你那不算,”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红油馄饨,盛夜行握住筷子搅拌几下,侧过脸朝路见星眨眨眼,“这才算。”
似乎是对“分开”这个词太敏感,自己又被这个词吓唬过太多次,路见星吃面,吃着吃着
就哽哽咽咽,努力把快溢出眼眶的不明液体给逼回去。
还好,盛夜行去付钱了,没有看到他扯纸巾。
记忆中自己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路见星也闹不明白现在是怎么了。
曾经“舍不得”这个感受离自己明明那么遥远——现在能对周围的事物有一套自己的认知方式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快乐也好,难过也罢。
他总算感觉,自己像是在真正地“活着”了。
第82章 独立
几番周折和劝说下来,路见星总算松了口,答应每天放学后去父母租的房子里接受三个小时的课后作业辅导。
在学习这件事上,路爸路妈是挺愿意花钱,一请就是市里重点高中的名师。除了课时费,他们考虑到小孩儿的特殊性,还多给了老师一些补助费,只不过老师并没有收,反倒开始和家长畅谈教育的意义。
就是听到这些事情,唐寒才觉得这老师还算靠谱,又找了一次盛夜行去做路见星的思想工作。
路见星答应下来,但说晚上还是要回宿舍住。
对于他来说,要更改现在的生活轨迹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为了不让盛夜行过多操心,路见星还自告奋勇地要自己从出租房回宿舍,盛夜行也答应了,并且表态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是十分钟的路程,我只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于是,每天夜里九点多,从出租房到宿舍的这一小段路,经常都是路见星一个人背着书包往前走。
盛夜行在后面保持几十米的距离,跟着。
他看路见星一个人走,一会儿把书包甩下来沿着墙摩擦又摩擦,一会儿又停在有阴井盖的地方止步不前……
有好几次,盛夜行差点儿就冲上去把人抱住了。
但他没有。
他们之间仿若又回到了从前,虽然仍是一前一后,但位置已被调换。
夜色下的街巷中,盛夜行偷偷摸摸地靠在砖墙角,校服背心蹭一墙的灰。偶尔距离没把握好,跟得近了点,盛夜行都要放慢呼吸,仰起头紧张几秒。因为他知道路见星的听觉比普通人都要敏锐。
天气冷了,盛夜行打完球浑身是汗,风一吹,没几天就感冒了。
“独立”是唐寒在教育阶段对孩子们给出的最高命题。
对此,盛夜行持保留态度。
他不认为“独立”是一个个体人类需必备的技能,就像他自己的病,医生总说最好别一个人待着,至少得在发作的时候有一个能给自己拿药的人。
盛夜行是不信邪的人,偏偏要自己待着,时间一长,他能按时吃药,能在发作后找个墙角蹲着反省,直至后来不需要总是吃药。
倒不是说药不好,只是那些药永远在一遍一遍地提醒他:
你有病——
每每想到此处,盛夜行就忍不住感谢上天,没有让路见星吃药。
有时候手抖到难以控制,那些药会一粒一粒地散落在地上。
盛夜行就得趴在地上,视线恍惚,一粒一粒地找。
十二三岁的时候,他找着找着,少几粒或者因为手抖拿不起来,他就在地上趴着发脾气,想哭又挤不出眼泪。
再难捱,用拳头砸砸冰冷僵硬的地面、从喉咙里憋几声沉闷的嚎叫,也就过去了。
盛夜行不敢想象,如果他和路见星的病症对调,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对于路见星来说,“独立”是他与生俱来的技能,甚至因为过度而让他变得渺小孤单。
所以在盛夜行心中,让路见星“学会依赖”才是最好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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