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奕“嗯”了一声,目光淡淡地在四处的角落里找人,一般这种宴席,何楚也会出现。
他看了一下腕表,也应该到了何楚放学的时候,他让人看着钟江远,他不应该还能去缠着何楚。
昨天何楚也说他是今天轮休的。
大概是不喜欢这种场合。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跟着许宜彤去见她的几个朋友。
何楚在卫生间,四四方方的墙壁和门挡住了外面的声音,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他蹲在地上,结着血痂的左手捧在胸前,右手拿着牙刷在地上瓷砖交界处磨着,然后看了一下牙刷尾部磨出的一个尖锐的锥。
按照生日宴的流程,会有拍全家福的时候,等会儿可能会有人来把他叫出去。
他会离蔺洪滨很近,也可能不会。
看昨天晚上的样子,蔺洪滨也是怕死的。
何楚现在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他被拿走的手机里有很多的录音,那些话里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但是要是他和蔺洪滨都死了,应该会有人从录音里听出点什么吧。
没有人会想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去换一声让人注意的响。
还有两个月,蔺洪滨就不再有他的监护权,但是何楚想,他到这里就可以了。
已经有点发炎的伤口周围有些烫,昨晚被铝片戳进了掌心,流了血才会让蔺洪滨误以为是药效起来了。
他靠着伤口传来的痛觉,维持着清醒。
听到有人开门的时候,他从地上站起来,后脑惊冷,眼前也发黑,握了一下僵疼的五指,有点恍惚地站稳了。
“何楚,要拍照了,太太让我来叫你。”宋姨用钥匙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目光从他惨白的脸上匆匆掠过,“太太说等会儿拍照就在后面暖房拍,不用去影响其他客人。”
她带来了医药箱,简单给何楚包了一下手,也拿了衣服让他换上。
关上门前,她提醒何楚:“何楚,前面有乐队在表演,你有什么事可以大声叫外面的人。”
何楚换了衣服,拇指磨着手里那个尖锐的锥,脊背阵阵的冷传到晕热的脑袋,像是有一根冰冷的针扎在脑海里,把他所有的力不从心、惴惴惶恐全部都压下。
“何楚。”蔺昭熙突然进来,穿着矜贵端庄,脸上带着笑,“我放你走。”
他手里拿着两个细高的酒杯,递给何楚一杯:“你男朋友我帮你叫来了,就在后门等你,你出去就可以找到他。”
何楚看着面前淡金色冒着气泡的香槟,没有接,蔺昭熙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说
:“我要你帮我做件事,把这杯酒拿给二哥,让他来找我。”
从蔺昭熙的出现到他说的话都充满了怪异,见何楚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他说:“我和二哥吵架了,你帮我叫一下他,让他知道我想和好就行了。至于你,我就当做个好事了,你出去后就和我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何楚瞳孔像渐渐见到了光一样,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一直抵着尖锥的手松开,抬起手接过了酒杯。
跟着蔺昭熙走出房间的时候,外面没有人,走过短廊,蔺昭熙指了一下阮奕那边,推何楚,说:“快去,把二哥带来。”
客人都站在草坪上专心听着蔺洪滨音乐家好友的演奏,阮奕一个人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喝着手里的酒。
刚才阮时昌也来了,大概是没有想到许宜彤这次也来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顾星眠——阮时昌也真的很是花了一些精力,为了能光明正大带着他,专门给他安了一个助理的头衔。
现在汪其悦陪许宜彤去散步,阮奕打算等这首歌结束,就去找阮时昌。
刚才他已经把阮时昌气得不行,他要趁这两个人走前,再去敬一杯酒。
想到这里,阮奕的嘴角就挑了一下。
“二哥。”闻到一股香甜的信息素,然后就有人动作很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阮奕回头,就看到站在香槟塔后的何楚,尖脸羸弱苍白,递给他一杯酒,说:“二哥……”
前面激昂的演奏盖过了何楚的声音,阮奕只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也注意到他一只手上的伤,左手手掌缠着医用绷带,五指苍白纤细。
阮奕刚才见蔺洪滨的时候,也看到他脖子上贴着医用胶布,说是不小心刮到了。
阮奕喝了几口酒就放下杯子,手推着他的肩膀,说:“换个地方说话。”
他们从花园的小道走回了何楚在后面的房间,和前面的草坪隔着一栋楼房,这里就安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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