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洪滨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自己的养子,在某天晚上打开何楚的房门时,发现突然长大了的何楚比小时候还要漂亮些,惊恐的眼神却和以前一样。
不过在那几年的冷暴力中,何楚没有变成蔺洪滨想要的懦弱可欺的样子——他在自己枕头下藏了一把刀,蔺洪滨手上被划了一大条口子。
蔺洪滨觉得自己对这个养子已经仁至义尽,但是何楚太不识趣。他殴打何楚的时候,告诉何楚:“你能一辈子不睡觉吗?这里是蔺家,没有你的地方,蔺家不养多余的人,你当一条狗吧,狗晚上不睡觉,也不怕被人咬,要是睡着了,你可能就变成我的母狗了。”
他又不急着占有何楚,只是想让他听话一点,让何楚恐惧和绝望,成为蔺洪滨的乐趣。
往后四年,他尝试过很多种办法,在何楚吃的东西里加omega的“催熟剂”、用出狱的吴怒威胁,再时不时地强迫恐吓,用密不透风的方式,收紧关押何楚的笼子。
踩断傲骨践踏尊严,总有一天何楚会崩溃。
“在发现何楚确实无法驯养后,你打算在蔺昭熙生日的时候把他送走,送到哪里去呢?你的几处不动产,我看了一下,都不太适合养人。还是说蔺夫人给你重新找了地方?”
蔺洪滨喝了一口手里的酒,眼神躲闪地看着地上,冷汗从额角滑落。
今天是他四十五岁的生日,去年因为蔺昭熙偷偷跑回国,刺伤了阮奕,他们两家的关系已经僵得不能再僵,请帖只是象征性发给了阮家,没有想到阮奕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堆详尽的过去。
他心中飞快分析阮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告诉自己又是想做什么,阮奕坐在对面,目若寒潭,看得人发怵,又感觉不出他在想什么。
是在愤怒,还是只是平静地要和他谈条件。
蔺洪滨捏了几下自己酒杯,说:“我知道你最近投的工程因为政府下的政策赔了钱,我可以帮你去谈谈……”
阮奕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拿出烟盒,在扶手上磕出一根烟,咬住烟嘴“咔嗒”一声打燃了打火机,眉目在点燃的火焰中好似被照亮的刀锋。
吐出一口细长的白烟后,阮奕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打火机,开口:“我没和你谈这些。”
蔺洪滨脸色阴沉,他还是不知道阮奕要做什么,都是多年前的事,难道就为了一个消失一年多,不知死活的何楚?
一切行为背后都是利益在驱动。
这段时间里蔺洪滨没有少在暗地里给阮奕使阴招。
阮奕在城西开发区投了一个高端项目,楼盘规划中预备修建的高档小区,会成为当地的一个地标,但是因为附近修建起的军事基地,所有建筑限高,那个工程在一半就被搁置,现在还是一个华美的半成品,而阮奕的损失初步估计在六十亿。
军事基地的选址突然变卦,给了阮奕错误的消息,蔺洪滨就在其中出了一份力,所以蔺洪滨猜想,阮奕这些话背后有自己的条件。
蔺洪滨喉咙发紧,把手里的酒都喝光,说:“那你要谈什么?你现在空口无凭,我可以怀疑你是想报复我,大家都心知肚明,过去的事有必要再提吗?当初你带走何楚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阮奕抽烟很慢,烟雾散开在他高贵的眉目间:“什么约定?”
蔺洪滨算准了阮奕就是来和自己谈条件的,他心里稍微放松,又觉得很渴,在两人面前的杯子倒上酒,说:“你年轻气盛,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们两家的交情也都还在,我能帮的肯定会帮。军事基地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你还这么年轻,为了以前的事,闹出了不好听的消息,得不偿失,是不是?”
蔺洪滨退步加威胁,阮奕点了一下烟灰,又扔下没有抽完的烟,捏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起身离开。
蔺洪滨坐在原地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一边听着楼下的乐音,一边慢悠悠抿着酒。
走到门口的阮奕脚步顿住,回头的时候晃了一下手里拿着的文件,说:“蔺叔刚才说的约定是这个?”
蔺洪滨脸上猛地一僵,惊愕地看着阮奕手里拿着本该在保险箱中的文件,又看到门外站着自己的秘书,甚至来不及惊怒,一股寒意就爬上了自己的脊背。
怪不得,怪不得,阮奕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阮奕抖开那两页薄薄的纸,看着蔺洪滨骤然灰败的脸色,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下打火机。火舌舔过他手上的两页文件,黑烟和火焰一起攀爬,差点燎上冷玉一样的手指,阮奕松开手,火焰和灰烬一起落在高亮度的柚木地板上,也照亮了扑过来的蔺洪滨惊恐想要补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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