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换了个台,喝了口热水。
没有南辕北辙满沙发乱窜,然后拱过来钻进后背的日子还挺清净。
因为臭儿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江稚走的一年后的一天早上突然死的。
连个预告都没有,但边一砚说这是仓鼠的正常寿命,南辕北辙算长寿的了。
没有了江稚和臭儿子之后的一年一年,其间发生的事情足够写无数本小说。
老街那边发生了很多变化,公寓楼周围一片的旧房子都被拆了个干净,改建了新的小平房。
公寓楼倒是没拆,只是南北没在那儿住了,从工作落实以后就搬了出来,在离市区稍近又比较高档的一小区里租了房住。
但原来的房子他也没卖,就一直那么留着,和江稚的一起留着。
树老板的酒吧没再继续经营下去,有人租了他的场地开了个饺子馆。
建中倒还是老样子,每年南北还会回去看看小王他们,看到学校里一年比一年稚嫩的面孔会觉得恍如隔世。
除了那些连外人都能肉眼可见的变化之外,也还有别的。
江幼稚莫名其妙就再也找不见踪迹,嘿嘿同志一天天变得衰老。
这些却只有南北知道,就像是一根几乎隐形和透明的鱼刺,安静而沉默地卡在喉咙里。
他揉了揉眼皮,手机躺在沙发垫上又叫了一声。
南北点开,是沈澜的消息。
沈澜是他同一组的同事,业务能力很棒,性格也要强得很,能够连续三个星期不回家睡警察局蹲案子,他们组里典型的拼命三娘。
南北是组里的另一位拼命三郎,程度绝不亚于沈澜,工作冲劲让人十分怀疑他是不是之前在保险机构培训过。
电视台的所有同事都默认他俩之间是单纯的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一见面就分外眼红的敌对竞争关系。
但是不然,偏偏南北和沈澜关系还挺好。
沈:人死哪去了???
南北:…在。
沈:刚我给你发的消息看没看见啊?
南北皱了皱眉头,手指往上滑了一道。
沈:你要找的人好像有点儿眉目了。
南北手指一顿,愣了半秒之后心脏开始狂跳起来。手心不断出汗,怎么止都止不住。
南北:什么眉目。
他颤抖着手指打过去一行字。
沈澜很快回了过来:那什么,老刘最近正准备做一个专题访谈,我刚好看到名单里有张照片,和你给我看过的那人还挺像的,但我不太确定啊。
沈澜是个话痨,没等南北回复又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字过来。
沈:但是我总有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赶脚,本来老刘叫我过去帮他弄版面的时候我还想收他钱来着,嘿,要那人真凑巧就是你要找的,我就收你钱了啊。
南北没仔细多看她的废话,打字问道:老刘要做什么专题?
这回那头直接回了句语音过来。
沈澜打了个哈欠,告诉南北,是采访受害者家属的。
“就跟你上次搞得那个校园暴力受害者专题访谈差不多。”沈澜说,“这些家属没有得到相应的赔款或者补偿,案件里的嫌疑犯大多都还处于在潜逃或者服刑量减轻的状态。”
“家属们受了挺多委屈的,但一直也没放弃抗争或者配合警方追捕疑犯。”
“这个…叫江一的。”沈澜顿了顿,“挺特别,是里面唯一一个亲手把杀害自己爷爷的凶手成功抓获的人。”
“还挺年轻,和我们一辈儿的。”沈澜嘶了一声。
紧接着一张拍的不太清晰的证件照发了过来:“老南,是你要找的人吗?”
图片上的男人脸庞消瘦,五官显得更明朗些,好像…黑了点,但是眼神锋利,充满戒备和疏离。
南北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是他。
是江稚。
模样没有变化太多,但眼神和气质却再也不见少年时候的青涩。
就像是,一头伤痕累累的狮子。
江稚,这些年过得该有多累?
他想。
“他要接受刘德正的采访吗?”南北直接电话打了过去,声音抖得厉害。
“是啊。”沈澜大概是在敷面膜,说话含糊不清,“嘿你不说我都忘了老刘叫刘德正了。”
“哪天,哪里。”南北问。
“明天上午吧,几点我不清楚,好像在一个什么咖啡馆,这几天老刘一直在弄这个,每天都是不一样的人,明天才轮到这个江一。”沈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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