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流程表，导演站在桌子的一段仔仔细细地跟他们沟通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和一些需要再次确认沟通的事。
会一开就是一小时，这期间倪灯火偷偷好几眼坐在对面的贺衍，对方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导演说话，墨镜已经摘下了，但他看起来还是有点冷，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懒懒地不理人。
倪灯火感觉自己脑袋很重，似听非听地，倒是把昨晚自己记在备忘录里的计划表翻了出来，看看上面写的东西，又抬头看看贺衍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幽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十八岁那年上了艺考考场，面对着三个周身透露着老艺术家气质的老师，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些什么东西赢得他们的欣赏。
他有点怯场了。
“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还请几位老师在镜头前给点表现，其余的部分大家尽情享受就行。”导演的年纪也不多大，戴着副金丝框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他把流程表一卷，轻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行，那最后休息十分钟，我们开始录制，贺衍老师和倪老师这边可以跟我们跟拍的摄影师熟悉一下。”其他常驻嘉宾的跟拍都是固定不变的。
倪灯火跟人客气地打完招呼后去了趟洗手间。现在还是上午，二楼走廊里的灯光却是昏黄的，给人一种傍晚的错觉。
洗手间里也是暖黄的额光，洗手池边摆着高矮不一的香薰蜡烛组合，散发着清甜的果香。银色的洗手池龙头上一点水渍都没有，闪着柔和的光。
倪灯火洗了手，在镜子前面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脸。半张脸都被口罩盖住了，脑袋上还糊着一块退热贴，这造型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出门逛街了。
“咳——”他又咳了好几声，被口罩闷得不行，所幸一把扯了下来，扔进旁边装擦手纸的垃圾桶里。
倪灯火又顺手扯了一张擦手纸，也不管这东西到底粗糙与否就往自己脸上招呼，非常实诚且没有偶像包袱地擤了把鼻涕。
就在他仔仔细细地擦着鼻涕的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走了进来。倪灯火也就余光瞥了一眼，便赶紧把手
里的纸扔进了垃圾桶，活像中学生在房间偷偷看小电影被大人逮住。
贺衍当然也看到了他，转过头来心无芥蒂地很淡地冲他笑了一下。
出现了！
被万千贺衍粉丝整日里吹嘘的必杀笑容！
倪灯火觉得自己的心脏都麻了一下，一时都愣得没来得及回应对方。
他脑子里只剩下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和他眼角弯弯的弧度。
就那么短短0.1秒的时间，他忽然想起一个剪刀手在双标视频里描述的——贺衍看着方与的时候总是含着某种情意。
对不起！
完全不是！
就这个笑，无论是对着谁，都可以直接脑补出一本三十万字的深情男主戏码好吗？！
兴许是见倪灯火不说话，贺衍盯着他的脸，有些懒懒的声音问道，“你.....发烧了吗？”
那种听起来很敷衍，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起来竟然好像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心。
倪灯火的半边脸麻了。
对不起。
现场有摄像机吗？这一段，这一句，他可以剪出时长一个半小时的想爱不敢爱，连关心都小心翼翼地神情男主戏码。
虽然也只是想想——
毕竟他连最简单的剪辑软件都不会用。
等等，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作为一个直男，为什么要老是想着把人家搞到同性｀交往的素材里面？？
倪灯火暗骂自己脑子有坑，赶紧也挤出一个微笑回应，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面前的人不懂礼貌。
虽然他一直愣在原地，但贺衍好像挺有耐心的样子，就这么盯着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张了张嘴，刚想继续回答刚才贺衍的问题，就忽然看见对方伸过一只手来。
“.......”他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一个凉凉的东西擦过他的眉心。
贺衍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凉凉的是对方的指尖。
他一只手还撑在大理石的的台面边上，上身往倪灯火那边倾斜过去，灵活的手指小心地撩起了对方额上的一簇碎刘海，脸也凑了过去，不知道打算干什么。
一直到倪灯火鼻间被他身上的香水味萦绕，他的手指才又重新放下了那一簇头发，收回了自己的旁边，但他的脸还是隔得有些近，嘴角再一次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眼角的笑比刚才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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