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喜事:腹黑夫君美如花 作者:千苒君笑【完结】(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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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沉芳随手拨了一根弦,微微侧首看着身旁她的侧脸,当真教她如何听辨。她若有兴趣,他想他会教她直到她学会为止。
  凤梧走到方才旭沉芳的那个位置,靠着窗边缓缓坐下,不去看他们,只是看着窗外的光景。
  耳边响起旭沉芳拨弦的两三声,悠扬而清长,像是撩拨着人心。
  可忽然,一道别样的琴声冷不防传进凤梧的耳朵里,那琴音“铮”地一声,低沉浑厚,琴韵绵长,仿若高山流水、雁过留痕,不禁叫人心神一震。
  孟娬闻声抬起头来,不及她细细地听,接着第二声响起,音律不疾不徐,一道弦音响起,在人回味之际,下一道又娓娓道来,渐渐融汇成一首恢宏而又十分耐人寻味的曲子。
  孟娬哪还坐得住,她分明听出这琴声就是从隔壁传来的,遂她忙起身跑出船舱,一口气跑到自己的画舫上去,一掀帘子,果真看见殷珩坐在暖席上,一把古琴置于双膝,手指往那弦上轻拢慢捻,清闲恣意。
  崇咸把手里的桨当成了自己的佩剑,习惯性地抱在胸前,侧耳聆听。他们做侍从的,有时候福利相当不错,除了陪王爷上阵杀敌,还能近距离接触艺术文化的熏陶。
  他耳朵听挑了,什么琴音好,什么琴音不好,一听便知。
  像凤梧弹的那些琴曲,婉转温柔,如泣如诉,只能是些声色场面上的东西。
  凤梧当是自愧不如,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旭沉芳。
  好不容易孟娬过来坐了一会儿,结果几声琴就又将她引回去了。旭沉芳前一刻还恍惚感觉她近在自己怀中,可转瞬身前却已空。
  旭沉芳神色不定,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丝不甘。
  他知道自己不如殷珩,他抢不过他,孟娬的心从来都不在自己身上,他也没资格抢。
  而这种不如,不论靠他后天怎么努力,永远都弥补不了。
  他生来不是皇亲贵胄,他不姓殷。殷家人生来即是凌驾于苍生之上的,而他充其量不过是在最底端,一步步摸爬滚打走到今天。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赶不上这种天生的不如,所以才会有一丝不甘吧。
  他做不到心如止水,不掀波澜。
  故旭沉芳手上冷不防往琴上一拂,继而手指灵活绕转,或捻或挑,他这把琴的音色稍柔,可出手的琴声依然夹杂着气势,柔中带刚,韧中带劲。
  除了必要的时候,例如上次招待左承锦,此外旭沉芳极少在人前抚琴。即使凤梧知道他会,也是因为以往自己的琴坏了的时候由他来帮自己调弦才由此得知,并不曾真的听他弹过。
  他的琴艺,是自小受他母亲熏陶并亲自传授的,但每个人的琴声因人而异。琴声里是什么样的,其人便是什么样的。
  隔壁传来一段琴音时,崇咸正了正身形,孟娬也不禁往窗外的隔壁看去。
  崇咸没想到,竟有人能应和得上他家王爷鸣的琴。
  殷珩的琴声虽然不急,反而十分沉缓,可是听得懂的人便能听出来,那种琴韵缜密,旁人想要和琴,根本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在京里时不乏有人尝试过,可和出来的琴声根本交织不进去,反而听起来像是杂音。
  这次和来的琴声丝毫没有方才凤梧弹奏时的婉柔曲调,而是自成风骨,孟娬知道那一定就是旭沉芳在弹奏了。
  后来,两股琴音交汇、交错,随之若即若离,最后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一人慢,一人快,一人沉,一人扬,此起彼伏,暗争锋芒。
  不光孟娬听得出神,就连周遭其他画舫里先前那些渺渺琴音也渐渐消歇下来了,远远近近的嘈杂声越来越淡,整个河面上,除了交织的琴声以外,竟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们意识到,这河上有人斗琴。
  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在琴音里仿佛看见了云山沧海、大千世界,波澜壮阔不已。
  一时松石泉涧,日出照云海,九天银河泻人间。那叮咚琳琅之声,在嶙峋峭壁之间久久回旋。深谷寂渊,独嗅幽兰。
  一时白浪织锦,灼灼映青蓝,一重浪绣一重边。涛声起伏无常,或与世无争利万物,或万丈风波海生烟,空凭丝弦之间。
  终于,突然又是“铮”的一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显得锐利而刺耳,瞬间打乱了整个韵律。其中一道琴声便就此戛然而止。
  那是弦断的声音。   旭沉芳坐在琴前,断掉的那根弦划破了他的手指。他满身颓然,听着剩下的那道琴音缓如流水潺潺,亦渐消渐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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