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悠悠也不解释,听话的被他拉去了病房,原本正乐滋滋的逗着新生儿的亲戚们一看到他, 顿时收声,一时间病房里的尴尬都快凝结成实体了。
最后还是刚生完宝宝的女人先打了声招呼:“心远……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
赵悠悠从善如流的说:“听说您生了,我来看看。”
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亲戚接了句“来看人居然空着手来”,赵悠悠权当没听见。
如果何心远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时候早该被亲戚们欢欢喜喜的拉到婴儿的小床前,让他和妹妹接触接触。可是一来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二来年纪差了太多,亲戚们居然都没提让他看孩子的事儿。
有个不知道是七大姑还是八大姨的中年妇女给他找了个台阶下:“囡囡睡了,别吵着她。”
赵悠悠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很自觉地没凑过去找不痛快。
众人小声议论:“这大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啊。”“也黑了不少。”“乡下果然是‘锻炼人’。”
大家都知道何心远脑袋得了病,好好的高材生就这么浪费了,连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乡下当兽医助理,给那些牛啊羊啊看病,一个月就赚三瓜俩枣,勉强养活自己。何家家庭条件不好,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研究生,当年还是市状元,不说未来飞黄腾达当大老板,但总该找个像样的工作,给爸妈尽孝吧?看看,现在家里添了一口,居然什么东西都没买就来了,果然不是自家的孩子就养不熟。
可他们也不想想,何心远从上大学开始就没要过家里一分钱,还因为学兽医和家里闹翻了,这怎么能说是何家培养出来的呢?
当他们审视赵悠悠的时候,赵悠悠也在审视着他们。
赵悠悠在庙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谁心里有鬼,谁心思坦荡,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粗略看了一圈,心里替哥哥感到十分不值,这些亲戚看他的眼神又冷淡又势利,尤其是他的养父母,有了自己的骨肉之后,根本连一点眼神儿都懒得分给他。
赵悠悠无比庆幸,还好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他,要是哥哥的话,得多难受啊。
又过了几分钟,何心远的养父走到赵悠悠面前,跟他说:“这都快中午了,你还傻坐在这儿干嘛啊,还不带你叔你姨他们出去吃饭?”
赵悠悠心里冷笑,嘴上问:“吃啥啊?”
“废话,这么大的喜事儿,你别扣扣索索的,请大家吃顿好的。”
赵悠悠等了一会儿,见何心远的养父没有掏钱的意思,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让自己的养子割肉了。
其他亲戚一听有饭局,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商量起吃什么了。这个说要吃粤菜,那个说要吃松鹤楼,还有说吃烤鸭的,总之天南海北都要吃遍,八个菜系不够吃,得吃八十八个。
赵悠悠站起来,笑盈盈的说:“大家别商量了,走,我请大家去吃海鲜。”
他人长得精神,笑起来那可真不得了,一下晃花了好几个亲戚的眼。
大家一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来的亲戚有十几个,吃海鲜……这得吃多少钱啊?不是说何心远治病花了不少钱吗,现在还有小金库请大家吃海鲜?这儿子可真没白养。
赵悠悠信守诺言,带着满屋子的亲戚去搓了一顿海鲜——炒海带,拌海带,醋溜海带,红烧海带。
放眼望去,满桌菜肴颜色深的刺眼。
亲戚们脸都绿了,挑这挑那就是不愿意下嘴。
赵悠悠很无赖的说:“我上学这几年攒下来的奖学金都拿来治脑袋了,现在兜里就两百块钱,你们总得给我留一百块钱当我回村里的路费吧?”他故意问,“还是你们不给‘我爸妈’面子,家里添丁的喜宴你们不愿吃?”
话都说到这步,大家只能勉强拿起了筷子。他们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想这何心远以前明明好欺负的不得了,怎么得了病,就变得牙尖嘴利了?
饭吃到一半,赵悠悠又给那对便宜父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结账。
他爸气的够呛,质问他:“你姨都和我说了,你就请他们吃海带糊弄事儿!再说吃海带能花几个钱,你怎么这么抠门,有你这样当哥的吗?”
赵悠悠直言不讳的顶撞他:“呦,原来我是她哥哥啊?没听过谁家生孩子,当哥哥的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他爸气的七窍生烟,偏偏又无从辩驳:他们夫妻俩多年不育,好不容易有了亲骨肉,自然是万分小心,根本无暇关注生病的养子。因怕多生事端,所以怀孕的事情从头到尾都瞒着何心远,现在瓜熟蒂落,面对何心远时十分不自在。
他们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和何心远摊牌,只能能拖一时是一时,现在自然不愿意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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