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蔽日的性子温和,平时几乎不与人争吵,但此刻为了弟弟,他也只得与大夫人争辩到底。
崔曼玲透过门缝看进去,大夫人与沈蔽日都站在病床边上,大夫人似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床沿,拉着沈正宏的手道:“老爷你说句话啊!你瞧瞧这两个不孝子!一个怎么都不肯结婚,一个给他安排了亲事还要让他大哥来说我们。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大夫人从袖内拿出一方丝帕,捂着嘴就哭了起来。沈蔽日想劝两句,被沈正宏看了眼,又低下头不吭声了。
沈正宏靠在病床上,由着大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他把目光转向了窗外,看着晴好的天,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浮动。片刻后,他抽回被大夫人握住的手,道:“罢了,观澜之前也和我说过他不愿的。再者就如蔽日所言,若你真逼急了,他拿上行李马上就去北平,你岂不后悔莫及?”
大夫人不甘愿道:“可他年纪也不小了啊!我给他寻的这门亲事还是千挑万选的。我那侄女曼玲自小便是娇养的,论家室样貌又有哪点配不上他?我就搞不懂了,难道他要学蔽日那样到了三十还不肯娶?”
沈蔽日今天开口,就料到自己会被殃及。不过还不待他解释,就听沈正宏道:“蔽日,你妈这话说的不错。你身为兄长都不给弟弟做榜样,让他学你不肯结婚,难道是想要我沈家绝后不成?”
大夫人见老爷总算肯帮腔了,忙把话头接过来,抹了把眼泪道:“是啊!你弟弟会这么忤逆跟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脱不了关系!若他不肯这么早结婚也行,你把曼玲给我娶了!反正你们兄弟俩谁娶都一样。”
沈蔽日的脸色终于变了:“妈!婚姻大事怎么能这么儿戏?若真的这样做了,表妹以后在我们家怎么立足?她又该如何与观澜相处?”
“有什么不能立足的?她嫁给观澜是二少奶奶,嫁给你就是大少奶奶了!以后还会是沈家的当家人。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曼玲不能退婚,要么你要么观澜,你们自己商量去吧!”
“妈!你怎能……”
“小姐!你没事吧?”
崔曼玲晃了晃身子,若非身后的文月扶住她,只怕她要软到地上去了。里面沈蔽日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大夫人那荒唐至极的话。
沈蔽日比她大了近十二岁,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可能结婚?!
崔曼玲拽紧文月的手,艰难道:“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文月从未见她脸色这么难看的,只得劝她别急,扶着她出了医院。
医院外面停着几辆等客人的黄包车,文月扶着崔曼玲上了其中一辆,本来对车夫说回沈家的,谁知崔曼玲忽然发火道:“不回去!”
文月愣了愣,崔曼玲的表情有些扭曲,十根手指死死绞着提包的银链子。车夫一看她那样就觉得瘆得慌,只得看向文月:“姑娘,这……”
“小姐你别急,我们不回去。”文月安抚完崔曼玲就对车夫道:“先在这附近转转吧,等我们小姐决定去哪了再说。”
车夫只得沿着医院旁边的林荫道而去,文月和崔曼玲并排坐在车上,见崔曼玲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就拿出手帕给她擦:“小姐你别急啊,天大的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如果你实在不想嫁给大少爷,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崔曼玲从医院出来后就一直惊惶不安的,如今听到文月这么说,顿时拉住文月的手腕,急道:“有什么办法?你快说!”
文月被她扯痛了,也不能硬抽回来,只得低声道:“这法子是出门之前夫人教奴婢的,说是如果亲事不顺利的话,可以用这办法助小姐度过难关。”
“我娘?”崔曼玲愣住了。
文月看了前面的车夫一眼,压低嗓音凑到她耳畔把事情说了。
崔曼玲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忍不住呵斥道:“这太胡闹了!万一我被……”她说到这里被文月捂住了嘴:“小姐小声点!”
文月使了个眼色,崔曼玲也反应过来车夫就在前面,只得小声道:“不行的!万一真的这么做了二表哥还是不肯要我怎么办?”
“小姐,夫人说了,咱们崔家虽不如沈家有势力,可在平阳也不是好欺负的。若您的清白被二少爷玷污了他还想抵赖的话,夫人就会把事情闹大,请崔家和沈家的族长宗亲们来主持公道。”
“可是这样的话我的脸往哪搁啊?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我娘怎么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崔曼玲气的抓着裙摆,裙子外罩着的纱都要被拽破了。文月见她还是不同意,只得拿出杀手锏:“小姐,老爷属意的姑爷是王家那位。您不是一直看不上他流里流气的,觉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奴婢也觉得和王家少爷比起来,二少爷简直如天上的明月。您若不把握住这次机会,真要嫁给大少爷或王家少爷,岂不是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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