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陶源睡得晚,翌日却因为心里挂着喜事起得极早,专门到楼下去买了宋飞澜爱吃的卤煮,一边在心里抱怨宋飞澜口重,一边哼着小曲儿把早点拎上楼。
宋总因为头天晚上被他薅起来,又有些赖床,八点钟因为尿急醒了一次,看了眼表,怕陶源又骂他好吃懒做连床也起不来,便坚持拖着沉重的躯壳起了,实则灵魂还蜷在床上昏迷。
陶源心情好,看他起来还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周末不用上班。”
宋飞澜一听他这样说,三只脚立刻换了前进的方向,拐了半个弯,赶紧说:“那我再睡个回笼觉。”
“起都起了,别再睡了,当心晚上睡不着,过来吃早饭。”
宋飞澜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婚后的日子估计连赖次床都是奢望。待走到餐桌前看到自己最喜欢吃的卤煮,心里那点抱怨又立刻消散了,抬头问:“陶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去登记?”
“周末民政局休息,最早也得明天早上了。”陶源心情不错,在宋飞澜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强压下眼角的笑意,五官时不常抽搐一下,看着跟早期癫痫似的。
宋飞澜吃着卤煮也没在意,轻轻叹了口气:“唉……”
陶源原本拿着文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见这声郑重其事的叹息,抽搐的眼角立刻停下了,脸上虽然淡定着,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淡定了,他扬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莫名忧伤,我到底还是被她们俩逼得结婚了。”宋飞澜嘴唇上挂着一层卤煮的油光,配合他的表情看起来特别蠢。
陶源再也说不出什么挑唆宋飞澜别理那俩老女人之类的话了,毕竟这俩人得算他的媒人,虽然这婚事现在还看不出好坏,不过以宋飞澜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智商来看,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琴瑟和鸣颠鸾倒凤了。
陶源故意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宋飞澜又叹了口气:“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别因为我们家这些破事儿耽误你。”
陶源没说话。
宋飞澜也就忧伤了早饭那么一会儿工夫,之后就傻乎乎地挨着陶源窝在沙发上,玩儿了半天游戏又看了半天剧本,他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结婚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也或许他曾经期待过,可初恋的结婚、十一年后毫无改变的人生轨迹、亲人一如既往地冷漠,又让他破罐子破摔,对这件原本期待无比的神圣仪式充满了失落失望,毕竟他从小生活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那一纸婚书的影响不过是分家产时所占份额的大小。
当天晚上,陶源躺在床上失眠了,他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行为算不算骗婚未成年,有没有道德上的亏欠,最终这些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想法全部被冲上来的淫邪欲念统统击败。
却在睡前还有功夫对逝去的父母说一声:爸妈,我就要娶媳妇儿了……
第二天早上,宋飞澜罕见地没睡懒觉,吃早饭时紧张地直抖腿,还被同样紧张但伪装地很好的陶助理给教育了一番。他勉强克制住抖腿的冲动,却克制不住内心的不安,凑到陶源跟前问:“陶大哥,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啊?”
陶源故作淡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说:“跟我结婚,还是跟相亲对象结婚,你自己选。”
“那当然还是跟你结婚比较好。”宋飞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可是我真的好紧张啊,我爸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断我的狗腿啊?”
“你以后成家了,他就不敢打你了。”陶源说。
宋飞澜半信半疑,说:“真的啊?”
这天陶源给两人配了一身情侣装,都是西装革履,看得出的郑重。宋飞澜揽镜自照,左右看了一圈,还要说:“那天相亲的时候你就是坑我。”他也不琢磨陶源为什么要坑他,只抱怨了这么一句,就坐上了去民政局的车。
两人拿着各自的身份证,陶源停好了车,宋飞澜拉着车门反倒不敢下了。他看着民政局门口进进出出幸福挂了满脸的新人们,胆怯了……
陶源也不逼他,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宋飞澜最后又想了一遍,要是不跟陶源结婚,后面就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相亲对象,总有一天他会扛不住,带着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人来到这里,相比之下,还是不离不弃守护了自己两个月的陶大哥更让人安心一点。
宋飞澜踯躅了一会儿,像被逼上梁山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吼了一声:“走!”
陶源用轮椅推着他进了民政局大厅,宋飞澜抖着手奉上了自己的身份证,两人坐在一起照结婚相的时候,他抿了抿嘴,紧张地回头看了陶源一眼,问:“陶大哥,是你在抖还是我在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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