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无声地陪著小宝哭,两只大手分别握紧小宝的手,以免他弄伤自己。小贝一如以往地坐在枕头边低低地哭。
“师傅……呜……哥哥……”
汗水浸湿了小宝的衣裳,蓝无月单手拿过放在床脚的一身一看便知是小宝的衣裳,还没开口,阿毛就拿了过来,并且扶起了小宝。和阿毛一起给小宝换衣裳,看到小宝瘦弱的身子和他带残的右脚,想到小宝把大哥带出来的艰辛,想到小宝险些被匪徒糟蹋了,蓝无月的眼睛湿润、通红。
在小宝换好衣裳後,凡骨子掰开小宝咬得紧紧的嘴,喂进去一粒药丸。蓝无月眼疾手快地拿过一杯茶,给小宝灌了一口水。哪知小宝疼得根本咽不下去,连水带药的全吐了出来。这都是他下意识的反应,若他清醒著,他哪里会把药吐了,再苦也会咽下去。
凡骨子的眉心紧拧,两条眉毛都成了一条线。阿毛擦干净小宝的脸和脖子,焦急地看著师傅,无声地张嘴请求师傅救救小宝。凡骨子又拿出一颗药,对蓝无月说:“去拿碗来。”蓝无月马上出去,很快拿了一个空碗过来。
凡骨子兑了水,把药丸融了,又掰开小宝的嘴说:“抬起他的下巴。”一只毛茸茸的手立刻抬高了小宝的下巴,在小宝的哭泣中,凡骨子狠著心把药水灌进小宝的嘴里,然後立刻放手,扣住他的下巴,捂住他的嘴。
小宝的哭声有短暂的中断,闷咳了几声,他抓紧大哥哥的手。见到他喉咙动了几下,凡骨子这才放开手。
“咳咳咳……呜呜……师傅……哥哥……疼……”
这回没有把药吐出来,小宝的眼泪弄湿了蓝无月的指尖。冰凉的手指拭去他的泪,蓝无月再一次问:“师傅,小宝是怎麽了?为何无药可医?”
阿毛也是盯著师傅,想知道小宝是怎麽回事。自小跟著师傅学医的他查不出小宝得了什麽病,因而更是焦心。
叹了口气,凡骨子取出银针在小宝的手上扎了几针,又掀开衣服,在他的肚皮上扎了几针,这才哑著嗓子说:“小宝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我只能帮著他缓解缓解,却是无法根治。而且随著他的年龄越大,他会越疼。”
“就找不到法子吗?”蓝无月无法想象在他没有遇到小宝之前,他每次犯病是如何挺过来的。
凡骨子摇了摇头,“目前”来说,没有法子。
想到了什麽,蓝无月心情沈重地问:“师傅,您让我明日再走,是因为小宝吗?”
凡骨子的眼里滑过满意,还算这小子聪明。然後说:“小宝一到初一、十五身子便会痛。你是他哥哥,怎能不知道他身子不好,怎能不在他痛的时候陪著他?聂政是个废人,这一路上小宝疼过四五回,只能自己忍著。今晚你和阿毛照顾小宝,我要去配药。”说著,凡骨子看向阿毛,“聂政那边你时不时过去瞧上一眼即可,不必守著。”
阿毛无声地哭得比小宝还凄惨,连连点头,心疼他的小师弟受的苦。蓝无月也不说什麽走的话了,就是师傅不说,他今晚也会照顾小宝。
吃了药,又扎了针,小宝的意识陷入昏迷,疼痛以这样的方式减轻了一些。放心地把小宝交给阿毛和蓝无月照顾,凡骨子去了聂政的木屋,一进屋他就听到聂政在喊小宝,紧拧的眉头松了松,他走到床边,看著并未清醒的聂政,低语道:“算你有良心,希望日後你知道小宝的身世还能这麽对他。”探了探他的脉,没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凡骨子便离开了。
回到药屋,凡骨子愁闷地继续配药。小徒儿受苦他这个做师傅的怎麽可能不心疼。小宝的“病”确实无药可医,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那法子他现在不能用。
叹口气,凡骨子在心里把小宝的爹娘重重数落了一通。小宝的娘是为了儿子好,可小宝疼成那副样子,叫他实在无法说个“好”字。
※
迷迷糊糊中,聂政的手指头来回探寻,宝?宝呢?今天是宝生病的日子吧?他好像听到宝在哭。宝?宝?
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然後他听到对方说:“大哥,小宝在睡觉呢。”
摇头,不对,今天是宝犯病的日子。宝……宝……快来,鬼哥哥抱,哥哥抱著你,你就不疼了。宝……不疼,不疼……
蓝无月放开大哥的手走了出去。擦去眼角的湿润,他进入师傅的木屋,来到床边,看一眼仍在低低哭泣的小宝,他哑声对阿毛说:“把小宝抱到我大哥那边去吧,我大哥一直在喊他。”
“哥哥……”小宝也在哭著喊,不知是喊鬼哥哥,还是喊他目前有的三位哥哥。
阿毛不愿意,不想这个时候挪动小宝,只是抿紧嘴低著头给小宝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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