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他的精子活跃度非常低,极难导致伴侣受孕。”关锐顿了顿,“也就是死精症。”
关烽手一松,餐刀哐当一声掉在雪白的餐盘上。
“他一直……一直都没能从失去段寒之的那一天里走出来,他觉得自己一定终生不娶,所以直到最后都没有去进行治疗。他是绝对没有可能让一个女人怀孕的……”
关烽静静的坐在那里,大概过了好几秒钟,眼底的震动慢慢退潮一样消逝,只留下一片纯黑色、深不见底的冷静。
这个男人一直是这样,优雅、冷淡、高高在上,任何事情都能完全的用理性去分析,哪怕是家庭,哪怕是爱情。每次当关锐看到他的眼睛时,她都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要窒息的错觉。那黑色的瞳仁就像是一潭深邃的湖,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彻骨冰寒,从没有染上过普通人体温的热度。
“郁珍的孩子不是靖卓的?”
关锐紧闭着嘴巴,一个字都不说。
在这个时候,关烽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回答,他自己就能得出答案。
关烽迅速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十秒钟后被立刻接通:“喂,陈医生?我是关烽。有件事麻烦一下你。我家三少未婚妻上次去检查时……”
简短的命令被迅速布置下去,相信很快就会得到坚决彻底的执行。挂上电话的时候,关烽清清楚楚下达了他的命令,意思非常的明确检查胎儿的DNA。
关锐轻轻闭上眼睛。
如果这时候是关母在旁,看到儿子如此干净利落的命令和行动,一定会微笑着大加赞赏。
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亲情,一切都靠DNA维系起来,权力的传承,金钱的来往,甚至于一个吝啬于温柔的眼神,全都靠他们引以为豪的正统血缘来维系。
“那靖卓和郁珍之间的婚事……”关锐轻轻的道。
“照常进行。”
“你说什么?”
关烽冷俊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照常进行。”
椅子在地面上猛然滑动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关锐罕见失态的站了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郁珍怀的不是靖卓的孩子啊!这样你还让他们结婚?”
“叫靖卓去做治疗,以后他们会有真正的孩子的。”
“烽哥!”关锐一字一顿的叫他,“靖卓跟你是兄弟,你不能这样狠!”
关烽淡淡的道:“我就是把他当兄弟,所以才必须这么做的。”
“你根本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你只是一定要贯彻他们联姻的这个决策是不是?!”
“……”
“你到底把不把我们当你的家人?!”关锐的声音里包含了尖利和痛苦,让人挺起来竟然有种不忍的感觉,“还是说在你心里没有什么比关家的血缘来得重要?没有什么比关家的颜面来得重要?甚至连靖卓真正爱的人,连他们是不是幸福快乐,连你真正的家人……这些东西都不如一个虚无缥缈的世家颜面来得重要?!烽哥,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狠!”
“……”关烽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时候说点儿什么,但是又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正常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他一样也没有学会,面对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的自己的亲生妹妹,自己唯一孩子的母亲,他竟然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正常的感情。
他曾经试图去保护过的家人。
他曾经试图去融入他们的家人。
不论是尝试去保护还是去融入,看上去似乎……他都失败了。
关烽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但是他一个字都不打算再开口说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雅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Louis全身是雨,完全不顾保镖的阻拦,就这么一头冲了进来:“老板!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关锐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没顾及到突然闯入的Louis:“烽哥!”
关烽一根修长的手指揉按着眉心,果断的抬手一挡,挡住了Louis,紧接着他回头问尾随而来的助理Hellen:“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Hellen因为目睹了兄妹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而有点尴尬:“Louis先生刚才拍完了广告,执意来咖啡店门口等你,中途接了个电话以后就突然说有要紧事要告诉你,接着不顾保镖的阻拦就闯进来了。”
“把他给我弄出去。”
Hellen一点头,Louis立刻抱住门框:“老板!关总!关大少!我真的大事要说!喂喂喂你们不要拉我啊,说完了我会自己走的!喂!老板!等等我啊……”
关锐站起身,和她哥哥一般肖似的美丽的脸上一片冷漠:“看来今天不是谈话的时机。烽哥,不论你是怎么想的,郁珍的事情我绝对不让步。我已经害得靖卓失去过一次,我不能让我弟弟余生都生活在冷酷的家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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