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问:“你说的招魂,是叫魂那种么?”
钟乐岑摇头:“不。那种叫魂法是魂魄离开身体但还在阳间徘徊,就像把一个在大街上走散的孩子找回来一样。但现在非非的魂魄进了鬼门关,就好比迷失在森林之类的地方,要想找到他,只能进去。”
牌九猛地站起来:“怎么进去?我去!”
钟乐洋鄙视地看他:“你去?你进去就出不来了!你当鬼门关是什么地方,说进就进。”
牌九冷森森地回视他:“不管什么地方,我也敢去!”
钟乐岑赶紧拦住弟弟:“别说了,要行动就得快,等到天明,非非就再也回不来了。”
钟乐洋环顾四周:“这地方不够大。”
钟乐岑掏出手机:“我给空华打电话,去寂莲。”
寂莲里的桌椅全部拖开,空出中间一大片空地。钟乐洋往地上用朱砂画着符阵,一面还试图说服哥哥:“哥,还是我进去的好。”
钟乐岑断然说:“不。万一延迟回来的时间,你能帮我撑开鬼门,我做不到。”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进去……”
“谁说他一个人进去?”沈固插不上手就一直站在旁边,这时候接话,“我和乐岑一块去。”
牌九把非非轻轻放在地上:“我也去。”声音不高,却很坚决。
钟乐洋看看这两人,点点头:“行,有他们两个陪着去,我还放心点。”
空华拖着个米袋子进来:“这是糯米,你们看够不够?”
钟乐洋看看那足有五十斤装的米袋子,满头黑线:“五十斤?你让我哥扛着去吗?”
钟乐岑赶紧打断他:“够了够了,谢谢你空华。”用人也不会说句客气话,这个弟弟啊……
空华摇头,把大门关好:“还需要我做什么?”
钟乐洋表情严肃起来:“过一会我要给我哥主持符阵,你把周围看好了,不能让任何人闯进来,风也不能吹进来。”
空华点点头:“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你放心吧。”
钟乐岑把瓷器摆到符阵中央,地上满是钟乐洋画出来的赤红色符咒,看起来像是一个迷宫。钟乐洋把米袋子打开:“都在身上多揣一点。这东西驱鬼,遇到鬼就扔它。”
一切准备就绪,钟乐洋脸上再没半点不正经的表情,点燃起在酒吧里翻出来的最粗的一根白蜡烛,端端正正放在符阵入口处:“哥,你小心。”
钟乐岑点了点头,招呼沈固和牌九:“跟我走,不要踩到符咒,也不要走错步子,否则就会迷失在路上。”
沈固琢磨这个“路上”指的是什么地方?但他还没问出来,钟乐岑已经从入口处踩进了符阵里。符咒之间仅容一脚,沈固跟在钟乐岑身后,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后跟走路,再后面是牌九,三人呼吸相闻。沈固全神贯注地盯着钟乐岑的脚,前方的赤红色符咒似乎无穷无尽,他记得寂莲面积不算很大,可是这符咒画出来的路却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似的。走着走着,他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在渐渐降低,耳边还有飕飕的风吹过。地上的符咒看得人眼花,沈固眨了一下眼睛,符咒突然不见了,他惊讶地抬头,发现三人早已不在寂莲了,而是走在一条荒芜的路上,脚下是枯黄的草,十几步之外就是一片迷雾。雾中不时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还有其他的人也在这条路上,但沈固用尽目力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钟乐岑轻轻吐了口气,低声说:“前面就是鬼门关了。”
沈固和牌九一起抬头往前看,只见前方果然有一座牌坊式的门,黑色的门头上有三个血红色的大字在微微发着光——鬼门关。钟乐岑平静地说:“现在这条路上走着的都是生魂,彼此秋毫无犯,但进了鬼门关就是死魂,我们这样的生魂对它们来说不啻山珍海味。一会儿踏进鬼门关之后,任何人不许说话,不许大声呼吸,乐洋的符阵可以遮盖我们身上生魂的气味,但只要一开口,那些死魂就会感觉到我们。死的人没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如果看到生魂,它们会吃掉我们以求得逃出鬼门关的机会。进去之后牌九你要在心里不停地叫非非的名字,然后跟着你的感觉走。能不能找到非非,全看你了。如果有事要说,只能做手势。找到非非之后就回头,朝着有烛火的地方走,那就是乐洋给我们点的那支蜡烛,只要朝着烛火走,就能回去。蜡烛快要点完的时候会突然明亮,一看到这个信号我们必须马上回头,如果蜡烛熄灭我们还回不去,那就会永远留在鬼门关里。”
四周很静,虽然听到风声,却并没有风吹到身上,加上钟乐岑说的这些话,格外让人觉得诡异。这一会,他们已经走到了鬼门关前,眼前还有点光亮,至少能让他们看清门头上纠缠的蛇一样的花纹,但只一门之隔,里面就是一片漆黑。大门下风声飕飕,沈固似乎看见一团团黑影不停地往门里进去,消失在黑暗中。钟乐岑看了牌九一眼,牌九点点头,走到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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