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是他们之间最美丽的一场仲夏。美好的近乎虚幻。
Knob和罐子恢复了以往的出双入对,还有在公众场合放闪光的犯罪行为。学院的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墨镜的销路也重新好了起来。
罐子把「剪刀上的蘑菇」剧本拿给女王看,又把大略的构想解释给女王听,不知道为什麽,一读完这个剧本,罐子就相信只有这个古怪的中年大叔,才能做得出这部戏。女王似乎也很中意这部戏,告诉他先全剧翻译後,再拿来和他做进一步的讨论。
他仍然和Knob一起回家,一起洗澡,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喝酒、讨论剧本,往往到三更半夜才能尽兴。累了就枕著彼此的头颈,在温暖的夏夜里相拥而眠。
两个人一生之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与另一个个体如此亲密。特别是罐子,想到自己在如此漫长的流浪过後,竟能如此依恋在一样事物的身侧,他就觉得由衷的不可思议,也由衷地感激涕零。
特别是突破了第一次心防,成功占据Knob的身体後,两人做爱的频率更是比一起做的任何事情都还热心。年轻的胴体疯狂地索求彼此,而且几乎没有餍足的一刻,两人就像是抓紧生命中每一点可享乐的时间般,拚命地确认人世间还有快乐的存在。
炎夏步入轻秋的那天,罐子把初步翻译的剧本交给女王後,哼著歌回到了公寓。
他在门外就看见Knob修长的背影,他们一起申办了一支电话,因为罐子没有手机,他嫌手机月费太贵,所以就折衷装了家用电话,然後召告全戏剧学院,要找罐子的话就请打这支专线。但如果胆敢打断他在家里的好事的话,就自己看著办。
他看到Knob拿著那支电话,贴在耳边,好像在和什麽人谈话。就背著背袋进了门,声音愉悦地开口:「Knob!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虞老师他答应要接那部戏了!不过他说他现在手头档期很忙,可能要延个半年一年左右开始动工,这期间我们可以慢慢改编剧本,把他改成我们自己心目中的样子,Knob,你觉得……」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他身後,Knob却像是没发现似地。半晌才蓦地回过头,手上还拿著话筒,有些惊吓似地看著罐子。
「Knob?」
见Knob还在低声跟电话另一端说话,好像还说了什麽:「他回来了,我、我先挂断了,妈。」罐子看他脸色惨白,即使是谈到过去被性侵的事,他也从未在Knob脸上,看到这样绝望、慌张的神情。
Knob在他注视下匆匆挂了电话,抬头看著他,笑了一下:「啊,罐子,你回来啦?」
「谁打得电话,找你的?」罐子闪了一下身子问。Knob双手扶住放电话的茶几,背对著电话笑道:「不,没什麽,只是老朋友而已。」
「这样吗?」
罐子狐疑地皱了皱眉,Knob就掂起了脚尖,在他颊上吻了一下,「放心,不是什麽大事。你饿了吗?要不要吃鲔鱼三明治?」
Knob恢复平时愉悦的神情,往自己书袋里翻找。罐子看了看他兴冲冲的背影,又看了眼刚刚挂下的电话,耸了耸肩,穿著衣服就往浴室走去。温热的水喷洒出来,隔衣冲去他一身疲惫,很快就让他把电话的事情抛却脑後。
直到很久以後,罐子才深深後悔,自己那时为什麽没有追问下去。
这或许真的是他的宿命,也是Knob的宿命。即使再怎麽伸手去挽回,事情还是会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下去,就像舞台下的观众,即使再怎麽紧咬著牙,即使再怎麽想提醒舞台上的演员,坏人就在你身後拿著刀准备砍你,还是无法制止演出的进行。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聚光灯下鲜血喷溅,然後流下无力的泪水。
而他和Knob的仲夏夜之梦,也在那一天安静地落幕了。
第64章 番外 纪宜
「你好了吗?鱼,我们再不出门的话,会来不及喔!」
对著镜子调整自己的领带,纪宜忍不住往房间里又探了一下头。他看著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二十有七了、却仍然平滑的眼角,梳理整齐、抹上些许发胶的黑发,还有昨晚被吻得微红的唇,确定一切都没问题,才拾起地上的随身包,「小鱼,快点,不用再看了,你已经够帅了啦!」
他对著房间里笑道,伸手打开了同居屋舍的房门。
***
纪宜从小就相信,凡事只要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身为大家族的么子,而且还是继母所生的么子。他的父亲一路娶了三个妻子、一位情妇,每个都在他生命的中途离他而去,纪宜上面有四个哥哥、三个姊姊,他是父亲最後的发妻唯一的子嗣,母亲生下他後就撒手人寰了。
在哥哥们几乎都已接掌家业、功成名就,姊姊们也都赴国外深造、嫁给有头有脸的丈夫的这个家,纪宜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显得有点多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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