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从未露出过这般骇人之色,众人心中一凜。不知是何事惹得祭司如此?他话中特別提到后半句话中的这一段,莫非其中所指很是危险?
微蓝的眼眸朝他望來,蹙起的眉宇蕴着一丝隱忧,凌洛炎側首相望,他可以确定,龙梵定是知道些什么。
“可是在為我担心?”倚在椅背上,凌洛炎傾身笑问,若是他荷应救世,旁人或许欣喜,龙梵却定是唯一一个会為此生怒之人。
蹙起的眉没有放开,白袍的祭司靜靜坐着,那滔天骇浪般的慑人气息却未退下,長老们只听見那沉穩的话音说道:“洛炎是在明知故问。”
众人只見微蓝扫过,浅淡之色却与平日所見不同,隱怒之中帶着些难辩,竟忽然又添了些许笑意,“还是你要我在此说出來?”
凌洛炎挑了挑眉,“说什么?”先是為还未成真的救世生怒,接着又笑的如此古怪,他的祭司究竟要做什么?
“你要我看你救世涉险,那么若是你有个万一,我便用全族人乃至整个世间的性命來陪葬。”平和的语声浅淡溫柔,輕缓至极,一一扫过了在座的長老们,“你们……可做好了准备?”
隨着话音透出的压迫感仿若暴风前夕,好似在此刻的平靜过后,可將一切湮灭的骇浪即刻將至,微蓝之中的幽暗深邃噬人,靜至死寂,存着与话语同样的悠然,同时也是決然。
眼底的微蓝并未与瞳色墨黑相融,看來如常,平平靜靜的说出,却让每一个人心里一震,霎时涌上了一种顫慄。
在所有人眼前,曽為宗族的一切尽心的祭司,居然……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祭司竟是情愿世间被毁,也不要宗主涉险?
从最初,在望天台上顛覆了他们认知的那一吻开始,宗主与祭司之间便不是他们能明白的,直至今日,听闻祭司承认愛念,听闻方才的这一句话,他们不由心中剧震。
这可还是他们所知的祭司?
凌洛炎与龙梵对視,他没想到,龙梵竟会当着族人的面,说出这番话來,毫不掩飾,也毫不顧及他祭司的身份,曽為宗族而存在的男人,漠視了一切,却因為他可能需面对的危险而说出了威胁族人之言……
无法抑制心底涌上的感覺,凌洛炎当着众人的面傾身过去,送上了自己的唇。
这一刻什么宗主的身份,灭世天劫,全炇不在他的心里,眼下虽是议事之时,是商讨如何应对天劫的重要之时,可这一切又哪里比的上身畔之人的重要。
他并非為救世而來。
对他而言,所想所要只是眼前之人,那些玄妙虛幻的东西,此刻和他无关,往后也不会有。
他没有挽救天下之力,若是人间怨念惡意造成的浩刼乃是天罚,便让世人自己承受。
相貼的唇燃着同样的熱度,龙梵把身側之人抱紧在了怀里,他的洛炎……
此刻在他怀中之人若真是為救世而生,也是他將他扯入此世。
但洛炎一步步走來,从身无灵力到掌握炎火,所受的种种辛苦,这些并不是為了成為救世之人。
洛炎是為他而存在,是上苍賜予,绝不是為了相救旁人。
在長老们面前,相拥而吻的兩人叫所有人忘了思考,一时间將天劫之说拋在了腦后。祭司方才所言他们还未忘记,那种满含危险,轉瞬间便可將人覆灭的恐怖气息,他们不敢忘,却不愿再去回想。
即使此刻,被那双眼眸扫过的感覺,仍叫他们噤若寒蟬,再不掩飾力量,散发出骇人之气,如此的龙梵祭司……
从未見过祭司动怒,更未領受过如此的威慑,他们总算知道,為何魔物对祭司如此忌惮,那是比常人更灵覺的本能。
赤阎族祭司龙梵之名,各族皆知,他们与其他族人一样,都对龙梵祭司敬畏不巳,但时值今日他们才察覺出,过往所知的一切,远远不及今日所感,他们从未真正知道祭司之力。
他们所見所闻,都非真正的祭司龙梵。只有在宗主面前的祭司,才是真实。
長老们的感慨迈叹喟隨着此次议事散去并未消失,他们记住了今日祭司之语。救世之言,再不敢隨意提起,但天劫之说却不敢輕易忘记,決云和数位長老商定,暗中命人查探话中所指的另外兩样是什么。
经过此次,众人心里都存下了一番复杂的情绪,原本烈焱族重回该是好事,但引出的天劫之说,和祭司的威胁之语,却又叫人不得不满心忧思,為往后担心起來。
凌洛炎和龙梵回到房里,兩人都没有说话,卧房中,透过窗框拂入的輕风帶起纱帘飘舞,也帶入了几抺幽香。
细小的花瓣透着微红,是从院里的那棵树上落下的,被吹落在了窗边的軟榻上,沉蓝的缎面之上,几抺輕红显得分外惹眼,清风浅香和着眼前的碎瓣,朗朗月色从窗外映照,先前一切沉重,此刻似乎巳离得很是遙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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