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安是国内很厉害的导演，他拍的几部电影成绩很好，口碑也不错，是少有能兼具商业性与深度内涵的导演。他的电视剧作品很少，但无一不是精品，锐锋娱乐将他请来指导《御剑凌霄》，足以见得公司对这部剧的重视。
而范子安对演员的要求向来很严格，如果不是楚远的后台太强硬，他是断然不可能让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新人来做男主角的。现在他已经有点后悔接下这个可能会砸他招牌的剧了。
他气郁无比，连带着对其他演员也没有好脸色，大声吼叫着让他们赶紧准备拍戏。
楚远被骂得那么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面色冷冷淡淡的，一双黑眸平静如水，不露丝毫情绪波动。他沉默地往自己的化妆间走去，还黑着脸把助理和化妆师都赶了出去。
当他真正独自一人处在这个略窄小的空间里，他才脱力地卸下了冷硬的外壳。楚远泄气地靠在墙上，他眸色渐厉，突然间狠狠捶向墙壁。
手骨上传来剧烈的钝痛，那痛感沿着手臂迅速攀爬，简直疼到了心窝里。楚远的另一只手按住胸口，身体稍微蜷缩起来，好像那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心上。
楚远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化妆间里回响，沉淀着压抑的情绪。
突然，房门被轻轻打开了，细微的门锁声响让楚远更加烦躁。他将额头贴在墙上，闭着眼睛寒声警告道：“滚出去。”
来人动作一滞，但并没有依言退走，反而将门反锁上，站定到他身边。
楚远愤怒地握紧了拳头，眼神不善地瞪向来人，却一下撞进了楼逸之探究却温柔的眸光里。
楚远积攒的怒火与怨气霎时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慌乱地垂眸，手足无措地僵立片刻，才低声道：“前辈，对不起……”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楼逸之出言不逊，此时只觉得心虚又内疚。
楼逸之无奈地笑笑，试探地对他伸出手，见楚远没有再躲避，才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脸颊，柔声问道：“现在愿意跟我谈谈了吗？”
楚远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从昨晚就被自己压抑封闭住的那颗心，登时间毫无预兆地失防了。就像一座密封的建筑物，先塌陷了一角，而后就是全线的崩溃。
他抬手握住楼逸之放在他面颊边的手，眼眸里是风雨欲来前的压抑。
楼逸之眉头一皱，反手握住他的手掌，仔细查看他红肿擦伤的指节，声音中难掩心疼，“这是怎么弄的？”
楚远抽回自己的手，不待楼逸之反应过来，就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将脑袋埋在他颈侧，用鼻尖轻轻摩擦他颈窝的皮肤，用略显委屈的声音喃喃道：“前辈……”
楼逸之被他灼热的呼吸弄得有些痒，不甚自在地缩了缩脖子。他本想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毛，但碍于楚远现在一身戏服，还带着头冠，只得改为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含笑问道：“终于不跟我闹别扭了？”
楚远抱着他不说话。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真正抗拒楼逸之的温柔，也无法再维持这可笑的“冷战”。而且，在闹别扭的这段时间里，最难受的其实是他自己。他的眼眶有些酸涩，却无法跟楼逸之传达自己的心情。
“小楚，你怎么突然生气了？我做错了什么吗？”楼逸之温声问道。
“没有。”楚远闷闷地说，“只是……”楚远又不说话了。
“只是什么？”楼逸之追问道。
楚远沉默片刻，突然道：“前辈，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
“嗯？”
“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我……真的很小气。”楚远越说声音越低，“尤其是关于前辈的事……你懂吗？”
楼逸之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让他莫名惊慌，不敢深想。
“……是因为我也教段明悦演戏而不开心吗？”楼逸之有些慌乱地说道，不知是在安慰楚远还是在安慰自己，“我只是出于工作才指导他，你跟他当然是不一样的……”
“那跟别人呢？”楚远直起身体，咄咄逼人地凝视着他，“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呢？”
楼逸之惊愕地愣住了，久久失语。
后来还是楚远先认输了，他泄气地垂下头，又慢腾腾地抱住了他，放低了姿态可怜道：“前辈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楼逸之心情复杂，他思绪很乱，有很多话想要问楚远，却不敢开口。
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逃避。
楼逸之生平第一次退缩了，“没事就好，我们出去吧，该拍戏了。”
“等等，”楚远拽住楼逸之的衣袖，问，“我今晚还可以去找前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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