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半梦半醒间,宁澜只觉得左脚踝发烫,好像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等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靠近,他猛地坐起,脑袋撞到硬物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刚要喊出声,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嘴唇上。
“嘘,是我。”
眼睛睁开后不多久便适应了黑暗,宁澜认出眼前熟悉的轮廓,僵硬地点头。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额头撞额头,着实有些尴尬。
隋懿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条支于地面,单手撑床,伏低的上半身几乎把宁澜整个笼罩在怀里。
直到捂在嘴上的手松开,宁澜才察觉到隋懿这个姿势可能是想干什么。
“你……在我脚上贴了什么啊?”问题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隋懿嗓子发干,答道:“药贴,据说对创伤性关节炎很有用。”
“哦。”宁澜不知道该说什么,昏暗静谧的氛围让他莫名的紧张。
“剩下的我放在床头,记得每天用。”
宁澜又“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并没有跟隋懿说过脚疼的事。
隋懿比宁澜更不适应现下的环境,他心跳如鼓,黑暗中只能看到宁澜一双清亮的眼睛,黑润的瞳孔覆着一层水光,浅浅晃一下,他的心脏就重重跳一下。
两人面对面沉寂许久,隋懿突然问:“疼吗?”
宁澜动了动脚腕:“不疼。”
“我是说,额头,疼吗?”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
宁澜心口泛起一阵奇异的酥麻,好似有什么腐朽溃烂的东西渐渐抽离,有另一种鲜活生动的东西填充进来。
他偶然间被赋予勇气,于是选择遵从内心:“疼……疼的。”
隋懿没说话。他慢慢靠过来,大手绕过脸侧,准确地落在宁澜的后颈上,没被拒绝,便又往前凑了凑,直到双唇贴上宁澜光滑的额头。
“对不起。”他说,“以后不会再让宝宝疼了。”
第74章
隋懿走后的第三天,宁澜脑袋上的包还没消下去。
婆婆躺着没事做,就拿个熟鸡蛋给他揉额头,边揉边嫌弃他“这么大个人起夜也不知道开灯”。
宁澜骗她说是起来上厕所不小心撞的,隋懿早上天还没亮就走了,婆婆没看见,不然又该唠叨个没完。
隋懿这次去S市拍广告和一个杂志封面,宁澜不用智能手机,几乎与世隔绝,本该不知道这些事,奈何某些人从早到晚给他发短信,什么“今天下雨了”,“秋老虎真可怕”,“今天又降温幸好我带了外套”,“酒店楼下的炸鸡没你做的好吃”等等。
宁澜被迫了解某人的全部动向。这天隋懿给他发短信说自己感冒了,他直接回复:【买药,按说明书服用】
得到宁澜一条回复不容易,隋懿忙道:【不了,我明天就回来】
回来感冒就能好了?
宁澜这才明白他给自己发短信并不是想得到解决方案,只是想撒娇骗回复而已。
隋懿第二天下了飞机直达医院,行李箱里没多少自己的东西,都是给宁澜和婆婆带的礼物。
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婆婆的喜好,给她买了条大红色的羊毛围巾,质地柔软颜色鲜艳,婆婆一看就挪不开眼,还有保温杯、电子血压计、香薰灯,甚至扛了个保健枕带回来,说是对脊椎有好处。
婆婆喜欢得很,叫宁澜赶紧把香薰灯点上,把枕头换掉,也不嚷嚷着要下床了,躺着看电视惬意非常。
进到家属休息室,隋懿做好了被宁澜“还钱”的心理准备,提着一只保温冰袋递给他:“生煎包,去机场的路上买的,你不是说想吃吗?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了。”
宁澜琢磨半晌,才想起有天晚上隋懿给他发短信说吃了生煎包,他那会儿在车上闲来无事,随便回了一句“好吃吗”,隋懿立刻问他要不要吃。他没来得及回复,就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到站醒来后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隋懿果真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来贯彻执行,一板一眼,郑重其事。
好在只是点吃的东西,没太大负担,宁澜便接受了,晚上热了热跟菜粥一起摆在桌上。
隋懿默默地捧了碗跑到沙发上去吃,婆婆先前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现在却急了:“小隋过来呀,一起吃。”
隋懿摇头:“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们。”
怪不得回来之后还戴着口罩舍不得摘,宁澜想。
晚上隋懿抱着毯子准备去休息室椅子上住一晚,宁澜喊住他:“还住这儿吧。”
隋懿当然不想走,勉强道:“万一传染给你……”
“我和婆婆都吃了预防流感的药,没事。”
隋懿被说动,巴巴地跟着宁澜进了里屋,看见床头摆着的两颗胶囊和一杯水,脸色立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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