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剑主看似伤你,实则却是为你解毒。】许枫想了想,认真道,【将你关入冰洞后,也没有不管不顾,而是设阵为你隔绝了寒气。】
【我以为,剑主已经开始怀疑掌门了,这才不愿将你交到他手上。把你关入冰洞,其实是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你。他连日操劳到吐血,却为你渡气疗伤,还……】
【什么?!】慕临打断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他吐血了?】
许枫道:【……还长白发了。】
慕临第一反应是不信,轻哼一声,摇了摇头。没办法,在他眼中,与其说慕无情是父亲、是师尊,不如说,他是一尊强大、冰冷、没有感情也不会受伤的石像。
石像怎么会流血?又怎么会长白发呢?
少年人最难理解父母。小时候,父亲是天,母亲是地,小小的孩童以为父母无所不能,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可渐渐长大,见识了更多事物,遇到了更多人,逐渐发觉他们好像也没那么了不起,很多时候也会无能为力。于是,开始挑刺,开始叛逆,开始打碎并重建对父母的认知,在伤痛与挫折中学会理解和体谅。
虽然慕临与慕无情关系很差,连声“爹”都不肯叫,但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抱有寻常孩童的想法——他觉得慕无情永远冷静强大、无坚不摧。他是仙界修士仰望的无情剑主,是迈入剑修极境、俯瞰芸芸众生的大能。这样一个人,得被逼到什么境地,才会显露出自己的脆弱?
许枫静静看着他,道:【三天三夜,在无极渊魔窟里追踪魇魔。一出渊,阵心被破,又要耗尽心力重封无极渊。】
【耗费灵力为你解毒疗伤,本该容颜不老,却长出了白发。】许枫长叹一声,【阿临,你以为呢?剑主也是血肉之躯啊……】
闻言,慕临抿了抿唇,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枫趁热打铁道:【实不相瞒,剑主用剑刺伤你时,见到了成缘公主的残魂。】
【什么?!】
【我亲眼目睹的,】许枫隐瞒了魇魔的疯言疯语,却并不打算隐瞒戚缘的存在,【成缘公主将最后一丝残魂封印在无情剑里,她误以为剑主用剑伤你,化出身形阻拦剑主,大约是由于那缕魂魄太微弱,时间又过了太久,没有支撑多久,魂魄就散了。】
慕临大脑嗡地一声响,喉结滚动几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惜你当时昏迷,没能见到她。】许枫心中遗憾,【但我觉得,还是该告诉你这件事。】
【阿临,便是公主残魂消失后,剑主当即吐了一口血。】许枫道,【你不在之时、昏迷之时,我见到这一切,越发觉得,剑主和公主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
好半晌,慕临才沙哑道:【是么……】
【嗯,】许枫定定地看向慕临,【信我。】
慕临偏执敏感,容易钻牛角尖。他觉得慕无情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想杀他,就会执拗地选择相信表象。同时阴错阳差,慕无情平日总是隐瞒不说,好不容易解释一次,却刚好被慕临漏听了。这样,误会才越结越深,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
可是,许枫读过原著,虽说不清楚慕无情与戚缘之间的故事,但有一点他从头到尾都能肯定——慕临误解慕无情了。慕无情或许教育方法不得当,过于严苛又不会沟通,但绝对尽到了为父的责任。他不想阿临像原著的慕临一样弑父入魔,在最后才得知真相,追悔莫及甚至反过来怨恨自己,因此借机发挥了一把前世的特长,原原本本地把自己所见所想告知慕临,引导他去理解慕无情,换位思考,而不是误入歧途越走越远。
听了他一席话,慕临眉头越蹙越紧,面部绷紧,双手成拳,显而易见地动摇了。
许枫贴在他的心口,默默感受慕临急促的心跳,没有催促,而是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慕临的手。
给这孩子一点时间,许枫心道,他终究会明白的。
至于魇魔那个疯子说的话,绝不能让慕临知道。
结合七杀阵中的遭遇,以及并蒂魔莲、雾面黑袍人所言,许枫心中有了隐约的猜想。明明是落英缤纷的暖春时节,他却浑身发冷,不愿深想,只好去数掉落的桃花瓣,用以转移注意力。
一人一狐边走边聊,沿着溪流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面前的景色渐渐变了。依旧是青草花树,溪水却越流越宽,最终汇聚成一片水潭。
潭水幽深明净,无风时,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倘若微风拂过,便会将潭水吹皱,漾起层层涟漪。原本点缀在水面的桃花也随之浮动,泛起某种无法言说的诡艳之感。
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似乎有水流从高空坠落。两人对视一眼,朝声音来源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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