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宁宫才发现天上正在飘雨,宣德站在廊下出了会儿神,低声问黄俨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黄俨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咽了口唾沫道:“刚迁到大理寺的时候一直迷糊着嚷疼。后来清醒了,要看太医给他开的药方,说太医开的不对,自己写了一张方子让照着煎药,还给自己订了每日的食谱。奴才关照大理寺,都按他要的给,这两日因为忙着皇上回宫的事,奴才没有亲自去看,听说挺安静的。”
宣德噗嗤一笑:“他还挺知道爱惜自己。”他一撩袍子走下台阶,黄俨忙追下去,高举着伞试试风向,想方设法为他挡着斜飘的雨,亦步亦趋地跟在侧后——又怕踩着了他脚后跟仄着身子哈着腰,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看他走的方向即不是乾清宫也不是皇后的坤宁宫,心里疑惑,也不敢多问,一直行到隆宗门外才明白:原来皇帝是要出宫。
黄俨自从东宫就服侍这位主子,知道他要去哪里,把伞递到一个小太监手里,让他好生打着,自己一转身拉了一个侍卫小声道;“皇上要去大理寺,你赶紧去大理寺知会一声,让他们接驾,布置关防,但千万别闹出大动静!”
宣德帝看到柳云若的时候,着实愣了一愣。一身囚服的少年趴在铺着温软被褥的石床上,极认真地剥一只橘子。修长纤细的手指仔细地剔去橘梗,将橘核挤到盘中,橘子放入口中的一刻,他脸上居然浮起一丝孩子气的笑意。
跟着进来的狱卒去开牢门,锁链声让柳云若回过头,看到牢门外的皇帝,他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撑起上半身,在床上叩了下头算是行礼,很平静地说:“罪臣叩见皇上,罪臣还不能起身,请皇上见谅。”
“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宣德似笑非笑踱进牢去。
“这是皇上的恩典,罪臣想早日养好了伤侍奉皇上。”
宣德瞟了黄俨一下,黄俨早已噤若寒蝉,恨不得立刻遁土逃开这个地方,正要出去,柳云若却突然叫住他:“黄公公!前日我说外敷的药里再加一味珍珠粉,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加。”
黄俨一怔,忙站住了目视宣德。宣德点点头,向黄俨道:“你去告诉太医院,让他们照办就是。”
黄俨赶紧答应,带着狱卒出去了,还很小心地拉上了外间的大门。宣德朝柳云若的臀上轻拍了一下笑道:“你的屁股这么金贵,要用珍珠调养?”
柳云若一皱眉,发出一声呢喃的低哼,却突然抬起头道:“珠粉有除痕作用,皇上也不想罪臣落一身伤疤吧?”
大概是休养的好,他的脸色显然比受刑那天好了许多,润泽如玉的脸颊上不笑自晕,看得宣德心里不禁一荡。他却突然警觉起来,一把捏住柳云若的脸,将他上半身都提了起来,注视着他的眸子冷冷道:“你怎知朕要留下你?朕可以赐你一杯酒,又或者,就这样关你一辈子。”
柳云若显然被捏疼了,咬着牙吸气,眼波中却依然是笑意:“罪臣现在只剩下这个身子可用,皇上杀了我就浪费了。”他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顺着宣德的小腹慢慢往下滑,低声道:“皇上几日来一定辛苦了,让罪臣服侍您一回可好?”
宣德忍着身下酥酥麻麻的感觉,笑道:“你这个样子,可以?”柳云若一笑不答,向床里挪了挪,拉着宣德坐下,缓缓解开他腰间的玉带,先伸手进入拿捏了一会儿,待宣德低声呻吟后,将他温润的唇凑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出了一身大汗的宣德畅快地吐了口气,躺在石床上闭目养神,语气讥诮地问:“你以前也这样服侍高煦?”柳云若神色平和地拭去嘴角一点乳白色的液体,道:“偶尔。汉王喜欢更刚猛的方式,等罪臣能起身了,一定让皇上尽兴。”
宣德睁开眼睛,笑道:“你真的愿意留在朕身边么?”
“只要皇上愿意。皇上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宣德伸出手去,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柳云若的身子温顺如一只绵羊。尽管动作是如此懒洋洋的温柔,宣德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峭:“朕不能违背祖宗家法,能留在朕身边的男人只有一种,你也愿意?”
那个柔软的身体剧烈的哆嗦了一下,宣德清楚地听到了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他用指头抬起柳云若的脸,看到那刚刚带给自己无限快意的唇正不受抑制地颤抖,他又是扬眉一笑,问道:“怎样?”
宣德确信这是柳云若的底线,如果他是为了给汉王做卧底而苟活,那要付的代价也太大了一点。柳云若毕竟是读书人,哪怕是做了汉王的禁脔,应该还有起码的尊严在,而一受宫刑,沦为阉竖,不男不女受天下人耻笑不算,光是污辱先人的罪名,就比死要恐怖十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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