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特别奇怪,还是从台子上把醋瓶拎起来了。
楚歌递出了自己捏的皱皱巴巴的钞票。
他只有十块钱。
买保宁醋,还能有一点儿剩余,但是买其他的,就根本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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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绕绕,道路幽深。
春风掠过了泥黄的土壁,吹过了另一侧的危墙,拂起莹莹爬山虎,响起叶声簌簌。
从稍稍高的地方望下去,越过了危墙的间隙,依稀可以看到下面废弃的铁轨与站台。
曾经,这里也是有一个火车站,但随着站台的搬迁,已经荒芜许久了。
明明也坐落在城市的中央,走出去不消得十分钟,便置身在热闹繁华的广场。然而在这幽深明寐的小巷里,却是说不出的偏僻与荒凉。
走到了巷子尽头,视野便霍然开朗,能够看见几栋矗立的老式楼房。
楚歌走到了楼前。
时间还未曾过得多久,倘若不出意外,他的班主任,应当还在楼上。
——又怎么会有意外呢?
原本就是一次家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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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班之所以叫老班,其中的一个原因,便是她高一二十四班班主任的身份,合情合理,十分顺溜。
但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恰恰也姓班。
有那么些个调皮捣蛋的学生,私底下便喊她婕妤娘娘,天天指望着她什么时候去画画绢扇,做做事,劝着哄着,请求她大展文学才华。
——以免总是拿着一摞摞物理卷子来镇压他们。
但当然,从没有成功过。
婕妤娘娘一边坚持着自己的爱好,一边对事业也不放松。豆腐块发着,特级教师评着,春风得意,可谓是我辈楷模。
这不,眼下,就来尽本职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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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拎着保宁醋的流线瓶,站在了楼梯口。
是老式的楼房,声控灯早就坏掉了,时亮时不亮,全然反人类。
想要时不来,不想要时争先恐后的来,明明灭灭的灯光就如同鬼片那般寒碜,更别提偶尔响起的滋滋电流音。
走在楼道里,都只觉得阴气森森。
但这并不是楚歌徘徊不前的理由。
他就站在楼梯口,低垂着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那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沙沙的电流音终于响起:“……为什么不接受那段记忆呢?”
“因为是假的。”楚歌说。
他凝望着漂泊的雨丝,再一次的,轻轻的在心底重复着,因为是假的。
——就算那段记忆再好,也不属于他。
“但如果你一直相信那段记忆,那对你来说,就是真实。”
“……但我只想要真正的现实,而不是虚假的编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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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过了楼道,挟裹着雨丝,拍打在人的面上。
一点一点的沁凉。
系统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了?”
楚歌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他出门真的已经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走过了狭窄的通道,上了三楼,门虚虚的掩着,并没有关。
太久未经过润滑的门锁机关,乍然一被扯动,便发出了“吱呀”的巨响,登时间,惊动了其内坐着的人。
楚歌才将将拉开门,便听着一声埋怨:“这孩子,让你去买个醋,怎么也买这么久!”
又有人笑了一下,慈和的说:“楚歌妈妈,不碍事的。”
楚歌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班老师”,便想要拎着老醋流线瓶进厨房。
楚母一把给夺过去了,连忙道:“……妈妈去炒菜,你赶紧去招待一下你老师啊。”
末了又转头,对着班主任道:“班老师,就在这里吃个便饭吧。”
一人连连摆手说不用,另一人则是盛情相邀,两人便推拒了那么一会儿,最终以班主任留下来为结局。
不大的客厅里,摆着一只木桌,楚歌坐在另一侧,恰恰与班主任相对。
这是两年多前的、还在带高一实验班的老班,看上去与两年后,并没有什么区别。
——连那满满的责任心,都是一点未曾消散的。
上一个高一的时候,一个暑假楚歌都接着老班的电话轰炸,苦口婆心思想工作,硬生生的劝着他把文科的意愿又改回理科。
而现下……
在这件逼仄狭窄的陋居里,楚歌知道,自己先前的念头,恐怕是决计不能够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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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母几乎搜刮干净了厨房,荤素凉拌,做了一桌子家常菜。
还好之前买了半只鸡,骨头架子拿去炖汤,肉剔下来可以煎、烧、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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