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灾过后,因百姓多流离各地黄州当地人口极萧条,黄州府当地衙门极力招百姓返回故地,因而林家派去的人只说逃难中遗失了文书,现在他们夫人已在都城亲戚家安顿下来,特来补齐文书。黄州府衙已经对这种状况屡见不鲜,受了来人递上的“孝银”,很爽快的将户籍文书填好给了,还从档库中找出乡绅家的底案,记录乡绅母子俱亡,留一媳周氏,周氏可自行婚配。
周姨娘这边儿王夫人又指派了两个丫头给她,只是这两个丫头忒不顶事,还是未留头的小丫头儿,整日叽叽喳喳。因是家生子,老子娘虽不得力,可这两个小丫头却十分看不上寡言不受宠的周姨娘,惯常爱跑王夫人的院子跟那些二等丫鬟们说话近乎的,白日里不见人影是极正常的。
林臻玉怕娘亲受了委屈,托凤姐儿暗中照顾一二,琏二凤姐虽不解其意,但林表弟说了他们照办就是。臻玉也不怕日后他们看出什么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娘亲出了贾府,那贾家人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信他们——都城谁人不知荣国府早就敢慢待、欺负林姑老爷家的孩子们了!况且又没有证据,贾家好意思说自家内院丢了一个姨娘?!
周姨娘已知道弟弟的事情,激动的一夜没睡着,她往日还想着如果事情到了会连累儿子和林家的地步,她就一抹脖子跟贾家一了百了!如今周慧却觉得忒不值当的,有臻玉这样孝顺的儿子还有找了自己十来年的弟弟,这贾家怎么值得她周慧自寻短见!
贾家惯常是酉时初给二门上锁的,若是得势的姑娘、姨娘的丫鬟还可劳动那些上夜的婆子给通融一下,其他就像周姨娘屋里的这些婆子连眼皮都不翻一下,得够了大钱还得唠叨责骂一会子才慢慢腾腾的给放进来。
周姨娘这日却是“病了”,房里没有药材,使小丫头去跟蔡老婆子说声儿,或去太太那求些或上街去买些来,蔡老婆子叹道:“嗳呦,我的姨娘,这会子去街上,回来岂不是二门就上锁了,咱们可进不来!去太太那里更是不妥,晚饭当头,太太正忙呢!要不,姨娘去寻个有些头脸的婆子、媳妇子去给您上街去买药去?”说完,出了院子找人斗牌去了,两个小丫头一看这做派,也一甩帕子后脚儿去了二太太院里,还不如帮那里的姐姐做些活计,将来也好能去别的地方当差。
日落时正是谭婆子守二门,内院里一个媳妇子一边儿数着手里的一把铜钱一边道:“叫外面备一辆青布小车,二老爷房里的周姨娘病了,过会子要派个婆子去抓药。”数好了钱塞进荷包了得意笑道:“这周姨娘也怪可怜的,黄病怏怏的,屋子里连个丫头都没有,我正好经过,周姨娘塞了一把大钱给我叫我帮传个口信,真是没得便宜了我!这样的便宜要多几次多好!”
谭婆子听了,干笑两声就亲去叫了一辆青布小车来,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车夫。
那媳妇子见状,在心里嘀咕:“这老货怕也想得些赏钱罢,哼!这算什么?这时辰二门锁前怕回不来了,便宜的还不是那些上夜的婆子!”想着一扭腰,还是去老太太、太太院里转转来的实惠。
天暗下来,各处还没上灯的时候,这时辰正是谭婆子和那些上夜的婆子交班的时候,只不过那些婆子每每都要拖延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谭婆子拍拍突突直跳的胸口,支起耳朵听着各处的声音,老太太那里怕是摆饭了,今儿大太太、二太太和大奶奶、凤奶奶都去服侍了,连带着丫鬟们也大多去了老太太院里,内院这会子静悄悄的,二门外赶车的老头儿有些等急了,却不敢催促。
这时,一个披着深灰斗篷、拿着各小包袱的女人来了,谭婆子一见,忙叫老车夫放下踏凳子,口里道:“嗳呦,周姨娘托你去?老姐姐怎的这么慢呢!”
待那人上了车,老车夫忙吆喝着那头瘦马从后角门走了,谭婆子深吸两口气,攥紧刚才那人塞到手心里的扁扁的小荷包,也不管那些上夜的婆子没来,转身回家了。
过会子,上夜的几个婆子来了,没见着谭婆子,一个说:“哎,怎么谭婆子不在?”另一个道:“想是时辰到了先去了,还是赶紧锁了门咱们摆上阵才是正经,今儿一定得把昨儿输的给赢回来!”又一个道:“很是,今天还得了两坛子好酒,咱么好好儿乐呵乐呵。”……那边回到家的谭婆子把荷包打开一看,惊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子!
老头儿将车赶得飞快,没发现后边悄悄跟了几匹上好的快马和一辆不打眼的马车。到了最近的药铺,车上的婆子很快下来买了药又上来。老头赶紧驾车回府去了,到了二门还得了一把赏钱,老车夫喜滋滋的走了,心里还感叹,这婆子倒心善,只是不爱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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