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跑远了,一直暗中跟着两人的贾府的小厮向地上唾了口口水,道:“咱们回去罢,看这样子是投奔乡下亲戚了,就二太太疑心重,她们净身出户的那还能藏什么银钱。啧啧,看鸳鸯姐姐那样子,真可怜那。”
等出了都城,鸳鸯才舒了一口气,用眼神止住小丫头的问话,带着她从一个离都城不远的小镇子上下来。拿出几个大钱买了两身最次的宽大的土布衣裳,囫囵的套在外头,包袱皮也换成土布的,在小镇子上的车马行里雇了一辆又小又破的马车,直往一处乡下去。
一直到天将黑的时候才到地方,这时候小丫头憋不住小心问道:“鸳鸯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鸳鸯眼底透出笑意来,长长松了口气,伸手摸摸胸口,那里最贴身的中衣里有个夹层,里面有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子。口里笑道:“这里是你晴雯姐姐夫家所在的地方,前些日子我托她在她家附近买了一座小房子,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有你晴雯姐姐在,日后你的终身也有人操心了!”
果然,她们进了村,很容易就找到了晴雯家里头,晴雯又惊又喜,忙拉着她们进去……
贾府里,王夫人正做着身为老太太的美梦儿,直到晚间摆饭时才发现宝玉媳妇清点的老太太的体己还没给她送来,就连从钱庄提出来的物事也没送她房里去,王夫人坐不住了,怒气冲冲的去往宝玉院子,劈头盖脸就讯问佟氏。
佟氏笑得大方好看,可嘴里头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她道:“哎哟,太太,老太太当日全权交给儿媳管家!您既然从佛堂里出来了就正该清闲享福呀。二爷如今无踪影,儿媳守着家业得等他回来呢。再说您年纪也不小了好好歇着才是,要不然儿媳心里也过意不去呀。”
王夫人脸阴沉沉的,就待张嘴叫佟氏不孝违逆,佟氏身边的老嬷嬷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原是我们奶奶宅心仁厚,二爷疯癫不见了谁不知道?可怜年华正好的奶奶就得给他守着家业,还把姨娘生的哥儿视若己出,凭谁家有这样的媳妇儿!再说了,如今家里虽然败落了,可也没有叫个罪妇管家的道理在,若叫人直到还不得笑掉大牙!”斜着眼又道:“还是消停着自顾享福去吧。”
把王夫人气的面色紫红,偏那老婆子还在嘟囔:“一个罪妇摆什么谱儿,我们家奶奶好心孝顺才做婆婆养着,若不然遇赦不赦的罪人,发卖出去也没人会说半句的不是!”
王夫人气哼哼地回去,后日却又听闻佟氏把宝玉房里的姨娘丫鬟都发卖出去,又是一顿气在。
其实像王夫人这种人,以往威风,多半是仗势所为,如今佟氏强硬的很,她反倒有些惧怕了,只得日日去佟氏房里,催促她使钱去找宝玉,希望把儿子找回来能有个依仗在。却不了佟氏心里自由算计,她是一丁点儿也不想把贾宝玉那个绣花枕头找回来,如今她膝下有了儿子,紫鹃那个贱人早见了阎王,贾母留下体己厚的很,只要把孩子养大,她这一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夫人。
心里这般想着,可佟氏心里头依旧窝着火气和怨恨,那日把话说的半百后,越发不把王夫人看在眼里,慢慢的贾府里都换成了她自己的人,以往留下的仆人不是自赎身就是被发卖了。
王夫人老来又“享受”了一把被她当年克扣的那些姨娘曾受过的苦头,甚至早就丢掉的绣活又慢慢做了起来。
佟氏虽然颇有心计,但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只把贾府的钱财都握在自己手里头,因她多疑,仅剩的两间铺子都卖出去了,只有她陪嫁的一处小庄子还算个产业。即便贾母留下的银钱十分丰厚,可日日这般坐吃山空,佟氏手里的钱财仍旧少了不少,她生怕日后老来无依,自然要给自己留下丰厚的银子,不顾王夫人反对,把贾府剩下的这三处小院给卖了,在葫芦巷买了处小院子。因是好地段,倒卖了不少银钱,王夫人眼看着佟氏把府里值钱的物事都卖了,只有她住的正房依旧布置的富丽舒适,气恨的很,却没有一点法子。
这佟氏也是不安分的,毕竟年华正好,到葫芦巷不久就和她从娘家陪送的陪房家儿子好上了,后来那男人竟然登堂入室,王夫人忍不住大闹了一场,佟氏稍稍收敛了些,只是王夫人的吃穿用度更次了。
到后来,佟氏以家用困难为由让府里上下的女人都要做绣活儿补贴家用,王夫人做的物件卖了之后银钱还到不了她的手里去,王夫人受不了,想起李纨母子来,偷跑了一回,被佟氏的相好抓回来,使劲捶了一通,王夫人破着眼角还要做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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