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众人心里皆熨帖,言笑晏晏,和乐无比。只是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高看林家兄妹一眼,这般阔绰。
少顷,林臻玉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凤姐儿道:“嫂子且收着,就当我们兄妹三人并仆役的开销儿,丫鬟、婆子、小厮们的月银自有林府来付。”
贾母嗔道:“快拿回去!来外祖母这儿竟要这般外道么?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与你琏二嫂子说便是!”
臻玉笑道:“老太太多心了,这是父亲叮嘱必给的,父亲说我们在这儿已是叨扰外祖母,万没有让外祖母予我们开销的道理,又说只当是女婿给丈娘的一点子孝心罢。”
黛玉也劝,贾母方道:“收起来罢,只是要单辟出账来,这些银子只给你林弟弟妹妹花销。”
凤姐方接过来,一瞅惊道:“一万两!这……”伸耳在外分听的婆子丫鬟都龇牙:漫说只三个主子并几十个仆役,就是整个贾府上下都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一万两银子也尽够了!而且人家仆役的月例银子还不从上面走。
当下茶果撤下,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兄妹三人去见两个母舅。
先去偏院见过贾赦,贾赦倒也是一副美大叔的模样,只是身形枯瘦,目光浑浊,也无甚话儿聊,只简单叙上几句,推说身上不好自去歇息了。
邢夫人搀着黛玉的手,一边儿拉着馥玉,看得出对馥玉是有几分喜欢的,再坐一刻,兄妹三人便要告辞。邢夫人苦留吃过晚饭去,臻玉笑回道:“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领了赐去不恭,异日再领,未为不可。望舅母容谅。”
邢夫人听说,笑道:“这倒是了。”
臻玉又笑道:“臻玉兄妹三人初到,舅母慈爱,少不得要叨扰舅母呢。”
邢夫人心内受用,直送至仪门前,又嘱咐了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放回来。对陪房费婆子道:“这哥儿姐儿三个倒是好的,又尊重又知礼,这才是大户人家的教养!”
费婆子心知这是邢夫人看林家兄妹出手大方,又对她和二太太一视同仁心里熨帖、高兴呢,笑回道:“可不是,听闻不光姑老爷是二品的大官儿,就是林大爷,年纪小小也是个举人老爷呢!”
且说林臻玉一行进了荣国府正经正内室,眼见金碧辉煌,轩昂壮丽。贾政见过兄妹三人,留黛玉、馥玉在王夫人处说话儿,自个领了臻玉去书房说话。
茶未吃了,贾政已对这个外甥很是喜欢了,学问好,对答如流兼之态度从容,又小小年纪中了举,岂不让人艳羡有子如此。
贾政因问道:“贤甥儿竟未入学否?”
臻玉笑答:“前年在府学读了一年余,自小是由家师叶琼先生教导。”
贾政惊道:“可是内阁学士叶大人么?”
臻玉一愣,先生升的真快,去年奉诏入京时还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如今竟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了么?!臻玉按下疑惑,只恭敬道:“先生字怀逸,是江南叶家之人。”
贾政抚着短须赞道:“是了,是了!正是叶大人,叶大人大才,往昔上皇总叹如叶大人才称得上真是江南才子!今上也赞叹叶大人不仅有文才更有实务之才!贤甥儿拜了位好先生啊!”
臻玉道:“外甥不及先生一二,只是蒙先生教导多年才有今日。”
贾政见林臻玉谦恭有礼,心内更是满意。甥舅两人甚是投机,贾政一厢教子、仕途之语尽皆倒出,臻玉听得认真,不时说上数语,贾政更觉臻玉乖觉有见地,直到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方罢。
贾政只恨不是自己儿子,若宝玉能有其二三分,也是心慰了。只得道:“跟着老太太和舅父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宝玉虽拙,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学问不通、人情缘由不懂之事,只管找舅父来说,不要外道才是!”
臻玉忙站起来,一一听了,恭谨应道:“多谢舅父!舅父慈护之心,臻玉焉有不尊之理。”
待上车时,臻玉瞅黛玉脸上有些不虞之色,知道大概是王夫人说了什么,朝小河使了个眼色,小河会意,悄悄和垂柳站到一处去了。
臻玉在车上,想着周姨娘,心里十分难受,即使到了跟前儿,娘俩儿也不能见面,只能徐徐图之。
看如今状况,父亲说得对!要是让贾府众人知道自己还记得娘亲,指不定会拿着娘亲做筏子算计林家呢,或许还会连累了娘亲遭罪,便是想将娘亲弄出府来,恐怕贾母第一个就不让的!
寂然饭毕,漱了口,各有丫头又捧上茶来。
小馥玉瞅瞅茶碗儿,有些疑惑:“咦?不是过一刻再吃茶么?”说着便拿大眼睛询问臻玉。
臻玉抚抚他的小发角儿,对贾母等道:“家时,母亲因脾胃虚弱,父亲便问了圣手,圣手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这等病弱脾胃’,因母亲自小养成习惯,父亲便命我们兄妹和母亲一道儿养身以矫母亲素习,想来馥玉是记下了。”又勉笑道:“母亲已……,这等习惯倒不必守着,如今在外祖母家,还是入乡随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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